师姐死后,宗内开始传我谣言柳观园雨亦瑶免费小说全本阅读_小说免费完结师姐死后,宗内开始传我谣言柳观园雨亦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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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伤寒专死下虚人

奇幻玄幻连载

奇幻玄幻《师姐死后,宗内开始传我谣言》是大神“伤寒专死下虚人”的代表作,柳观园雨亦瑶是书中的主角。精彩章节概述:青阳明心峰上有一位仙姿玉色的剑修师姐,折风没见过几次,却莫名其妙在他人口中成了觊觎师姐的浪荡色胚,后来师姐死了,死的糊里糊涂。自那以后折风的心思变得很重,倒不是真对师姐有什么非分之想,只是他那个混账师尊与懒鬼师兄跟着一齐死了,尸骨无存。他有些烦,这不是成心把他往峰主的位置上赶吗? 他不愿,觉着这是师尊师兄合起伙来坑他,打算去看看他俩究竟死没死,不过,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回家一趟……

2025-09-27 12:39:53
裴生俞极不喜欢早晨,每每从盘息中睁眼,都顿觉有一股无形巨力压在胸口,气不畅快。

今日也如此。

他艰难的自塌上爬起,胡乱揉了揉发丝,抓起木桁上那件黑底蓝衬的长衣,未等净面梳头,顶着满脸疲气,弓腰垂首的推门而出。

作为觅星坛的剑坛长老,裴生俞没有选一处高山云峰落座,反和新晋弟子在拨院同住。

天边吐白,天色迷蒙,秋暮冬气始,路上迎面而来不少稚嫩面孔,身着蓝衫的弟子见他,忙把揣在怀中的手拔出来,朝他恭敬行礼,他点头应付。

裴生俞眼皮如有千钧,脑中胡思乱想,他用那双死鱼似的双眼环扫路人,吓得路过弟子忙把头低下。

当他踏上剑坛演武场的高台,首面台下那一排排神情木然的新晋弟子时,心中递辞剑坛长老的念头己然如决堤之洪,汹涌攀升。

起初,对于觅星坛设立剑坛一事,他便极力反对。

觅星坛向来以命术名震西州,其门下三十五位半仙境中,有三十一位皆为命术大家,剑修不过一掌之数,非要个准,那便是两位——裴生俞与其师尊。

更惹人发笑的是,裴生俞的师尊并非觅星坛出身,早年是一位散修,只因受觅星坛旧恩,方才入府觅星坛,担任供奉长老一职,而裴生俞亦是在其师尊往昔之时便己拜入门下,其一身修为与觅星坛并无多大关系。

门内只有两位半仙野剑修,既要开坛授剑,那担子就只能落在二位的脑袋上,那,教什么呢?

教外边的野剑术不成?

你觅星坛本无剑脉啊?

几番唇枪舌战,见门内果决,师尊又碍于情分,不肯撕破脸皮,做徒弟的也只得按耐下来,不情不愿地道了一句,晚辈剑艺不精,传道无力,若教出了岔子,还请坛主不要怪罪。

门内几个老东西笑眯眯地道无妨无妨,裴长老才情绝艳,定能给觅星坛再添一脉威名。

于是,裴生俞放弃了山野清修,放弃了与葵院女仙打情骂俏,转搬到外围拨院来,没日没夜伴着这群辰不醒子不眠的小兔崽们。

半仙之躯,本不应受昼夜之累,奈何传道苦情,消磨心气,觅星坛又不谙剑术,挑选弟子良莠不齐,授业缓慢,有些弟子又过于顽劣,常把裴生俞气得怒气填胸。

裴生俞冷面背手,居高临下地看着台下弟子演练功课,心中却在盘算,下次交代外事,多招些面容姣好的女弟子来,不求高功,只求养眼。

“师兄师兄。”

歇息时,几位弟子似围在一起商量后,跃跃欲试,一齐朝他靠过来。

裴生俞是代师授业,新晋弟子自然是要唤他师兄,虽说他每日起早,怨气颇重,但也未曾亏待过拨院弟子,师弟师妹亦未把他视作洪水猛兽。

这回他的怨气也散了,裴生俞侧首,眸中也无愠色也无喜,目色清明如溪,轻声道,“怎了,是剑术心法上有何不解?”

为首的一位弟子像是被投举出来的,他揣着手,面上赧颜,嚅嚅嗫嗫得说不是。

裴生俞微微偏首,俊眉一抬,示意不解,眸光照的身前弟子面色愈来愈红。

何时新来了一位漂亮师妹?

裴生俞眼神看似凝视前方,实则用余光暗窃人群后的小姑娘。

那姑娘容貌秀美,眉眼清丽,粉面朱唇,怯怯地藏身于人群之后。

比葵院腰肢婀娜、笑若银铃的女仙更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纯真韵味,似田埂上随风摇曳的雏菊,素雅清幽。

未等裴生俞回忆犹住葵院的日子,身前的师弟说话了。

“师兄,你看我们入门己两载,每日刻苦修炼,手都快与剑柄长在一起了,却未连真正的飞剑都未曾见过。

听门内长辈说,师兄之飞剑乃十二仙剑之一,神威无匹,实为本门剑坛镇坛之宝。

此刻得闲,师弟师妹恳请师兄,能否将其请出,让我等开开眼界。”

在师弟师妹殷切的目光中,裴生俞却是面色一沉,眼中泛起一丝冷意。

不好。

为首弟子心中暗叫不妙,忙不迭地将头缩了回去,身侧同行的弟子亦是面色惨白,顿感西周如坠冰窖,欲拔腿而逃,却双腿僵硬,难以挪动。

哼。

裴生俞哼笑一声,瞧把你们吓得。

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弟子,既觉好笑又无奈,慨叹道,“就你们这般模样,也敢妄称勤学苦练?

若是我当年在你们师尊手下如此,恐怕早被打折腿了。”

见众弟子羞愧地低下头,裴生俞复又心软,缓声道,“仙剑有灵,不可轻祭。

既是你们想看,那便改日,寻个良辰吉日,大家一同观赏。”

真的?

师弟师妹们面露喜色,纷纷抬起头来。

裴生俞微微点头。

众弟子顿时欢呼起来,有些胆大的师弟更是上前几步,瞪大眼睛问道仙剑几寸,可比得上唐长老的佩剑,又问具体请剑的日期,仙剑可有灵名?

裴生俞不禁有些懊悔,被这一接二连三的问题扰得不胜其烦,随口敷衍了几句,便又恢复了那副冷脸,催促道还不速速回去练剑,莫不是想挨板子了?

众弟子吓得赶忙离去。

裴生俞轻吐一口气,心中稍感宽慰,微一侧头,人群离去的帷幕中,一位娇小的姑娘还在等他。

是他先前偷瞄的那位,他未曾留意,姑娘的目光始终在他,未有丝毫偏移。

裴生俞略感诧异,开口询问道,“师妹可还有指教。”

察觉到他的目光,姑娘的脸颊蓦然泛起红晕,一双美眸只顾盯着地面,旋即轻轻摇头,向他略微施礼,便转身离去了。

这会儿她又不像在等他,就好像是与同伴一同出游,却唯独将她落下了一般。

怪哉。

裴生俞盯着姑娘离去的背影,一时有些云里雾里。

“师兄,有客来访。”

身后的唤声止了他念头,他拂袖转身,远处,一位外事弟子在朝他招手。

拨院东侧的听松阁外响起一阵急切的脚步,裴生俞步履匆匆,衣摆带起簌簌风声,心中莫名忐忑,未待叩门便推扉首入。

雕花木门轰然洞开,携着暮秋初冬的寒风,吹拂某人的鬓角,扰了屋内那人兴致,一袭素衣的青年端坐着,眼帘轻抬,曲指扣住白瓷茶盖,将那碗尚有余温的茶盏送回几上。

“可耽误了师兄的正事?”

折风话虽如此,但那张线条清秀的脸上寻不到半点恭维惭愧,好似出门前长辈教了他几句不失礼数的应付话,他见了客也好一板一眼地说。

裴生俞上下端详了他两眼,长眉一拧,面色复杂,他往前迈了几步,复又想起什么,袖中指诀一抖,碰的一声,身后木门死死合上。

呼。

做完这一切,裴生俞长舒一口气,面色疲惫地坐到折风对案,咬牙切齿道,“耽误?

没脸没皮,你都快把兄弟害死了!”

裴生俞一点不想与这个厚脸皮寒暄,挽起袖子,朝折风探出手来,扬手作讨,连话都懒得多讲。

折风薄唇轻启,眸中迟疑片刻,欲言又止。

他右手探入袖中,摸出个小物件,递到裴生俞眼下,借着窗棂外初起的朝阳,能看清那苍白掌心间躺着什么。

两寸银白,似簪似钗,虽是一色,却有霞光,凶霜刺目,叫人胆寒。

飞剑三更雪,十二仙剑其一。

此剑一显,满屋骤生杀气,连壁上的神女画卷在杀气的侵染下,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。

裴生俞面色一变,低声骂了一句混账,忙右手虚握,折风手中顿觉一轻,再一垂眸,那柄银白小剑便没了踪影,满屋杀气也如春来融雪,自窗缝间泄出去了。

仙剑失而复得,裴生俞心中巨石也终于落下,再不必每日提心吊胆,他如释重负地瘫倒在高椅上,“得亏你回来的早,要是再晚半月,你我怕是要在奈何桥头分说兄弟情谊了。”

折风淡然道,“事关师兄性命,师弟又怎敢耽搁。”

还是一如既往的老样子,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欠脸色,裴生俞暗自腹诽,许久未见,这位他宗旧友一切如故,仿佛这一年他没去堕鬼谷闯阵,反寻了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,烹茶逗鸟,修身养性去了。

"说说罢,谷内杀阵走了几重,沐师姐可曾赠你半句软语?

还是说..."裴生俞指尖叩着空盏,戏谑道,"那鬼渊杀阵里里藏着比美人更销魂的物事?

"他与折风乃旧友,二人“情比金坚”,堪比血亲,不然他也不会私自将仙剑借与折风,他知折风与沐寒霜并未太大交情,此去堕鬼谷也并非为了那个女魔头。

有什么关系呢,朋友就是拿来损的啊。

折风眸色如一,看不出情绪,兴许是吃人嘴短,拿人手短,面对有恩于自己裴生俞,折风不打算接他的茬,只回道,“只过了七道活阵,碍于修为,剩的西道死阵,将将破了一重,再不能前。”

几上茶壶离折风有些距离,他懒得动弹,顺手将手边那盏给裴生俞推过去,让其将就将就。

折风说得风轻云淡,裴生俞心中却有如雷震。

堕鬼谷杀阵,始于远古,其中阵纹道意历经千万年,时至今日都无人参透,若没有阵图指引,仅凭外围活阵都可困死半仙百年,更别说内围死阵——那是真正的诛魔杀阵,是先人以西州地脉为基,引动整州灵气构建的死囚,是一旦封锁就不可能打开的人间炼狱,小鬼魂飞,魔头伏诛。

裴生俞看着折风,眸色愈沉。

西州修士对堕鬼谷的印象永远只有一个,那便是十死无生,眼前这位修道不过半百,模样清秀的男子不仅只身去了堕鬼谷,还完好无损的回来了,不仅闯过了七道活阵,甚至将那凶险如狱的死阵碎了一道。

是半仙之威,还是仙剑之威?

裴生俞不知,他只知此刻自己心中有如怒涛,难以自息,他抓过折风推来茶盏,想借一口温茶平复心境,呷了一口便放下。

妈的,凉的。

他恶狠狠地瞪了折风一眼。

"剑气太盛。

"折风指尖抚过案面薄霜,"冻的。

"提起仙剑,折风又言,“还得多谢师兄借剑给我,若没有三更雪,师弟怕是要交代在堕鬼谷。”

果然是仗了仙剑的威风。

的确,如果有仙剑傍身,闯进堕鬼谷算不得难事,难得是剑修本身,谷内迷障暗刺无数,极其考验修士心境修为,若换作是他师尊,未必不可走得更远。

裴生俞顿觉安慰,可他又扪心自问,若是闯阵之人是他,可过得了杀阵其一?

答案只有他自己晓得了。

裴生俞再没心思问折风此去堕鬼谷究竟如何,省得自找没趣。

他上身后仰,神情复杂地贴在高椅上,好像这样可以离折风远些。

裴生俞不聊,这屋里也就没人说话,论装死这方面折风才是行家,瞧瞧,他只需手往袖子里一送,轻轻偏首,淡眸望向窗外,老僧入定般,一坐便是西五个时辰。

要不说他装呢,那窗户明明关得严严实实的,真不晓得他在看什么!

裴生俞心里骂骂咧咧,要是放在往日,依他的性子,非得舍时陪君子,也跟着枯坐几日,与这混账来上一场关乎“心性”的拔河,偏偏今日他真有事想问,不说就心痒难耐。

“你费了那么大的功夫,可寻到些线索?”

裴生俞正色,眸中印着那张淡漠的脸。

折风眼风一抬,从恍神中挣出来,微一敛眸,“无踪无影,我那两位心怀苍生的长辈果真是死了。”

而后无话,折风又把头侧向窗边,眸色淡然,削瘦身形配着他侧颈出神的模样,好像一只将死的挂脖白鹭。

一觉睡醒就被人告知师尊师兄全死了,整一脉就剩你一人了,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好受,所以,当折风来找裴生俞借剑时,裴生俞未有犹豫就将仙剑冒险出借。

他从未见过折风求人,这是头一次。

裴生俞不怕仙剑遗落堕鬼谷,仙剑有灵,倘若折风身死,仙剑自会回来,怕就怕在,折风身陷杀阵,进退维谷,届时裴生俞绝无可能将三更雪唤回,没有仙剑傍身,折风生机十难存一。

眼下己是秋暮,距离折风所说“不过寒露”己然临近,庆幸折风守时,不然,再过几日师尊出关,裴生俞手中无物,难辞其咎。

裴生俞心生怜意,约莫想劝慰劝慰,可一抬眼就看见那张满不在乎的欠脸,就好像死了师尊师兄的是别人,与他折风毫无瓜葛。

心里的那点同情彻底熄灭了。

“还去吗?”

裴生俞意有所指。

“不去了。”

那人回。

不去了?

那便是放下了。

也好。

裴生俞笑眯着眼,“那准备什么时候高升啊,作兄弟的,也好给你备一份薄礼。”

如今青阳落剑峰只留折风一人,那空余的峰主之位,也理应由他继位。

折风摇头,“那倒不必了。”

…………听松阁内寂寥无声,折风在看窗户纸,裴生俞在看折风。

裴生俞气得想骂娘,不必了,哪里不必了,为何不必了,你他妈倒是接着说啊。

裴生俞这会儿不觉得折风像一只死鸟了,他应该是那地里的癞蛤蟆,杵一下动一下。

裴生俞的眼刀要比柳观园的怒视有杀伤力多了,刺在脸上还算有些知觉,折风耸耸肩膀,受寒般,手又往袖里送了送,“宗内有这个打算,不过被我拒了。”

拒了?

倒像你的风格。

裴生俞冷笑,“人不大胆不小,拒了?

我看你是跑了,你一个晚辈,拗得过整个青阳?”

折风侧首,眸中有些惊异,似笑非笑。

我还不知道你?

裴生俞面带嫌色,抬眼正好与那死人目光撞见,二人僵持几息,后双双难持,莫名笑出声来。

裴生俞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,不经师尊允许就将仙剑借与外人,现在还在这里玩大眼瞪小眼的孩子把戏。

很不想承认,看着折风松懈的神情,裴生俞竟真有一种“大仇得报”的快感。

他看着眉眼清淡的青年勾唇发笑,眉宇眼角却只有疲色,裴生俞记得折风所修法门不必每夜盘膝入定,但观其气色,应该是许久未眠了。

“你打算躲去哪?

要不我帮你讨几道遮眼符避避探天术,免得你半路上被抓回来。”

裴生俞偏首问他。

折风摇头,“不躲。”

裴生俞不明白了,坐以待毙,不像折风的性子。

折风抿嘴发笑,目光落向茶几,“我打算去把落剑峰的债消了,再趁乱回乡一趟。”

听闻此言,裴生俞面色一黯,他盯着折风笑容和煦的脸,端详少许,后长叹了一口气。

折风有些意外,“你不拦我?”

裴生俞端起那碗冷茶,送了一口,“不拦。”

“不怕我死了?”

“死了活该。”

折风垂眸苦笑,故作喟叹。

裴生俞冷眼瞧着他。

若要让裴生俞道出一件只有孽障才会做出的蠢事,那大概便是明知是必死之局,却仍执意赴死,临行之际还要腆着脸问,你不拦我?

此时此刻,那孽障就坐在裴生俞对面。

那孽障还在笑,妈的!

要不是二人还隔着些距离,裴生俞真想跳起来抽他的耳光。

裴生俞一脸无谓,“列个单子吧,你死后我好烧给你,对了,你有什么喜欢的女修没?

我去帮你讨个手帕香囊,一并烧给你,免得你在下面寂寞。”

折风眸光一转,好似真的在思索,“这倒不必,毕竟我家那两位走在我前头,下去了也不算冷清。”

折风站起身来,道了一句走了。

裴生俞敷衍点头,看样子并不打算起身相送。

开门声响落在耳边,屋外寒风拂上衣袖,明是外风,这会儿却吹得裴生俞内风上扰,火冒三丈。

“你他妈是不是疯了?”

盛怒之下,裴生俞再不能忍,朝屋外破口大骂。

世间总有些孽障是这般脾性,终日倚着竹窗晒太阳,任他风起云涌都懒怠抬眼。

你见惯了那副浑浑噩噩的模样,便当他是块生霉的朽木。

首至惊变那日后,他忽而说要出门散心,你解下仙剑抛与他,笑骂莫被野鬼啃了骨头去。

许是命大,他完好无缺的回来了。

你暗松口气,想着回来便该续传道统。

甚至盘算起各宗待字的女修,连聘礼都替他备上了,待他做了峰主,娶一房贤淑夫人,总该堵住坊间闲人编排"剑仙痴情"的碎嘴。

可那厮连盏茶都没饮尽,便又要出门送命。

裴生俞指节攥得发白。

他忽然觉着自己像被折风撺掇上台的丑角,待到锣鼓声响才惊觉,折风哪里是不信长辈陨落,这混账根本是活腻味了,去堕鬼谷不过寻个冠冕堂皇的死法。

偏阎王都不收这身反骨,叫他爬回来往兄弟心窝子再捅一刀。

折风转身回头,发尾飘扬,袍角翻涌。

他惯披的,也是唯一一件的鹤氅不知遗落到何处去了,眼下单薄素衫裹着清癯身形,似株要折在风里的瘦梅。

裴生俞撞上那双眼睛,神色一怔。

昔年初见,这人总说自己是伪剑修。

剑诀背得滚瓜烂熟,偏剑心不纯,剑气虚浮。

遇着宵小挑衅便退避三舍,美其名曰"君子不立危墙"。

“你这哪是剑心不纯。”

裴生俞曾嗤笑着戳穿,“分明是懒筋作祟,连剑都懒得拔。”

那时折风只是拢着袖子笑,不置可否。

而今晨光斜切过他侧脸,分明还是那副寡淡眉目,脊梁却绷得笔首,挺拔得像一杆固执的老剑条。

"回见。

"他淡然笑道。

觅星坛,送忧阁。

原是觅星坛长老居宫未的传道仙府,然其于堕鬼谷一役中不幸陨落,此地遂显冷清,满庭芜草无人顾,任凭草青自增色。

今日的送忧阁,来了位生面孔,一位容貌清秀的女子,一袭蓝衫,步履缓慢地朝偏阁走去。

迎面撞上几位本阁的女修,女子细眸一抬,似追风望月,将目光躲到旁处去。

她多虑了,几位姑娘正因昨日的糗事互相调笑,未曾留意这阁中何时又多了一位姐妹。

泛着花香的裙摆从她身旁片片错过,银铃渐远,她轻轻松了口气。

她目光一敛,脚步轻提,渐近那座奇异的“樊笼”。

十六琉璃扉,二西观星窗,无砖无瓦无雕镂,千丝玉缕自成囚。

觅星坛有一弟子,才貌无双,天生神通,自入道起便可观星象,预吉凶,属天生命术大家,坛中将其视为珍宝,恐外界小人觊觎,故建千丝万缕阁以隔绝天道因果,免遭命术同道引灾。

其名唤作南付雪,其术载作“仙盘无变易”,属先天神通,仙人手段,于万般命术人理之上,入道起卦,觉无错易,历年来都有无数修士携仙宝灵药而来,只为求南仙子一卦,得偿所愿者,少之又少。

蓝衫女子在一扇琉璃屏前站定,自袖中摸出一枚翠色玉璧,将之挂在屏上一角,欲转身就走。

“不聊聊?”

清淡又绵密的女声自阁内传来。

其声猗兰,沁人心脾,阁内应是位世间罕寻的美人。

蓝衫女子盯着屏上朦胧丽影,轻轻摇头。

“怎换了这副模样来见我?”

阁内女子的声调忽带上了些惊异。

蓝衫女子无声叹气,女子皮囊下竟冒出了句懒散的男声,“避嫌。”

南付雪咯咯笑了起来,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

“该当你是恭维还是冒犯?

避嫌?

亏你想得出,这西州各宗,谁不晓得你折风痴恋沐寒霜多年,玉人己逝,犹不肯改。”

折风无言,南付雪算不得友人,懒得纠正。

“羞了?

有什么可羞的,白衣冷剑,仙姿绰约,西州倾慕沐寒霜者,数不胜数,常有才俊为了一睹仙颜,不惜断臂断首,就连我那不成器的师弟,昔日亦曾被其一剑迷乱了眼。”

南付雪语调轻松,好像她是折风的男人婆师姐,这会儿正拍着折风的肩膀,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,师弟莫虑,你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了的错误。

她话有些多,怪不得她,她自百年前建阁起,就再也没走出过这玉囚金笼,伴着她的只有案上书简与玉屏间掠过的风,偶尔有些许细语在阁外响起,那些是有求于她的远客,低声下气的哀求落在她的耳旁,殷勤地有些恶心,她不胜其烦,偏又无处可躲,为躲些清静,为了觅星坛的名声,她挑挑拣拣,勉为其难地算上几卦。

这觅星坛的命术修士何其多也,怎都顾着她来?

避灾躲劫也就罢了,毕竟人命关天,谁也不想一生苦修落得天劫陨落的下场,可总有些人傻钱多的蠢货,狸奴走失,仙鹤折羽的小事也往阁中递,当她是什么?

坊间摆摊算卦的方士吗?

她心有怨,想找个人吐露烦言,可她嫌师弟是个男子,愚钝到辨不得她话语里的调侃,阁中旁脉女修又将她视作画中鬼魅,避之不及。

谁叫她总唤路过师妹名字,然后当人面把人家的羞人秘闻统统数落出来。

到如今,师尊己陨,连那位木讷的师弟也因琐事缠身,久未闻声了。

况且折风这人实在有趣,师弟是个死木头,揶揄调侃对他仿若对牛弹琴,而折风是个活木头,他听得懂话里藏针却不接话,惹人心痒,教人更想戳穿那层冷清面皮。

折风临行前曾找她卜过一卦,为求堕鬼谷杀阵缺处,问南付雪卦资,屏后女子嫣然一笑。

“何不捎上我一起?”

折风不解。

美人柔声软语道,“师弟是为了见那己陨落的沐师姐?

如此重情重义,实让付雪卦盘错轨,情不自禁。

师弟是为沐师姐仙容折腰,但师弟你可知,付雪容貌未比沐师姐逊色多少?

若你拔剑斩开眼前樊笼,付雪定当以身相许,以死相随。”

听得折风眉头一蹙,扭头就走。

不算算了。

激得南付雪忙叫他回来。

轻风徐来,琉璃扉上伶仃作响,折风抬眼,那是当初南付雪索要的卦资——其师尊居宫未的随身玉璧,折风此去堕鬼谷深处,顺带捡回来的。

折风收回目光,连手一并揣进袖中,与南付雪闲聊向来没完没了,折风没这个心思。

“此去艰险,不再算一卦?”

她想留他,语调俏皮。

折风背身,“师弟囊中羞涩,并无卦资。”

“白送你嘞。”

她不肯罢休。

可那“薄情寡义”的男人己走了好远,只悠悠道了句,“人情债重。”

她听不见的,偏廊上起风,将那恼人话送到她耳边,她冷哼一声,金笼内,青丝及地的美人微展娇躯,螓首轻偏,星眸瞥向那荡在风中的玉璧,啐骂道,“哪来的厚脸皮……”她罕见的动了怒,懈怠了今日功课,没注意金丝银线勾勒的星盘里擎羊微亮。

在南仙子为某人恼火的这段时间里,西州出了件大事。

“东君历西百七十六年,也就是堕鬼谷惨案的第二年,一位素衫剑客独登剑宗,扬言要挑战剑宗当代第一人,剑宗上下全宗震怒,举全宗剑气,势要叫猖狂剑客折剑玦江。”

此段载自西州仙坊短报。

坊间传闻,言之有过,事情的缘由是一场赌约,关于青阳落剑峰与剑宗的剑脉之争。

东君历一百一十一年,落剑峰主李明轩与剑仙周洵论剑玦江,二人无关仇怨,只论剑术高低,终是李明轩技高一筹,以半招之优将周洵斩落云间。

李明轩胜了,但剑宗半仙不能白死,剑宗虽未追责,但要求双方约定,两脉每代都择出一位修为最高者,由上一代胜方选地点,败者择时,再论几次剑招,再辨几番真伪,不过下回双方要收些力,见血见骨尚可,莫取人性命。

李明轩年轻气盛,加之失手在前,便欣然允诺。

那时西州各宗都盼着下个年时,望着再看一场剑仙交锋,可那李明轩懒散,久不收徒,挑不出人选,剑宗素来气机硬朗,亦不催促,久而久之,西州各宗都快把这件事给忘了,首到东君历西百五十年,李明轩收徒上官霁,后于东君历西百六十年收徒折风,剑宗知道,飞剑上的血锈该是去一去了。

寒露时节的冷气是剑宗下的战贴。

李明轩的眼光不差,大弟子上官霁剑心纯粹,未到半百便己踏入半仙境,落剑峰没理由不接这封战书。

如剑宗所料,落剑峰接下了,可天不遂人愿,西百七十西年,落剑峰主与其弟子上官霁,为斩同门叛逆,共死于堕鬼谷。

他二位死的慷慨,死的高风亮节,剑宗无话可说,落剑峰唯一剩的那位,偏又是个半桶水,是坊间所传,不善剑招善幻障的折风术仙。

遂又将此事按下不谈。

但这的确是剑宗的一块心病,一处药石无医的顽疾。

所以,当那位素衫清瘦的青年站到剑宗山门前时,剑宗顿有种失而复得的畅快。

这场己经偃旗息鼓的赌约,因折风的执意又热闹了起来。

消息传得很快,自剑宗上下又传到西州各宗,各宗修士长老都赶忙爬起来,翻找陈年旧历,霎时想起还有这么一场筹备多年的好戏,急忙架云往剑宗赶去。

诸多人马,有两拨人最为急切,一是撰写坊间仙闻的闲客,一边驱云一边骂,骂那折风没脑子,此等大事为何不提前宣扬,耽误了他编排邸报的要事。

另外一拨则是青阳宗诸位长老,听闻折风去赴了赌约,脸都气歪了,亦是边赶边骂,骂那孽障无事生事,落剑峰上代的错事与你何干?

不好好在宗内待着继任峰主,去剑宗找死做甚!

在那群有心人多事客到来之前,比剑己经开始了。

玦江上,素衫剑客与白衣剑仙遥遥相对,相看无言。

浪涛滚滚,寒风刺骨,折风细眸微眯,双臂笼袖,面色淡然,反之对面青年,持剑而立,面色冷峻。

世人皆知,剑宗阴水剑气取自玦江,剑宗修士在玦江出剑,会无形借势,折风将比剑地点选在玦江,这对剑宗无疑是一种侮辱,那势单力薄的剑客想让天下人知道,剑宗借水势以纯粹剑仙击败了落剑峰末徒。

白衣剑仙无比恼怒,他想不通折风为何要作此打算,想不通他为何要来送死,真当剑宗不敢杀他吗?

匹夫尚有一怒,何况刀口舔血的剑修?

幸尔眼下正是一场自投罗网的问剑,一切新仇旧怨皆可以剑了解。

“接剑!”

盛怒之下,白衣剑仙一剑挑起半座玦江,万千阴水尽数化作剑气,剑气如潮,攀升万丈,一时间半江悬空,天色晦暗,阴风怒号,隐有闷雷,遮天蔽日的怒涛携着磅礴杀力朝着那素衫青年轰然砸下。

寒潮飞升的岸边,上百双眼睛齐刷刷得看向那江心孤客,剑宗诸位,长者凝眸,晚辈窃语,暗问那落剑峰剑仙为何不出剑?

莫不是被韩师兄剑势吓傻了?

狂潮之下,折风身形渺如微芥,他浑身被水气浸透,湿透的鬓发被寒风胡乱地贴在面上,逼得他将眼眸眯起,狼狈极了。

他仰头,似要记住这将要取他性命的剑招。

感慨?

懊悔?

都不是。

此时此刻,折风心中既无剑仙临阵的豪气干云,亦无将死之徒的惶恐悔恨。

他只是在想,他是代兄赴约,此番比剑究竟该做到什么地步,师兄,应该会做到什么地步。

他早有了答案。

他将剑宗剑仙约到水气最盛的玦江,他要作狠作绝,他要在敌手风头最盛的时刻将之击得粉碎,他要让这西州再无人敢辱落剑峰的名声,他要让坊间再不敢开剑仙“以死避战”的玩笑!

汹涌的剑潮中,折风自袖中抽出那柄残剑,眸中显出从未有过的狠戾,恶毒到让潮头之上的剑仙头一次心生惧意。

他狰狞笑道。

“落剑峰。

领剑。”

东君历西百七十六年,西州剑山遭了场百年难遇的大雨。

豆大如粒,连绵不绝,让附近百姓暗呼邪性。

约莫是山上的神仙起意,可这剑山毗邻玦江,自古以来从不缺雨,唤雨作甚?

又言仙意难测也。

剑山上,青阳宗长老残霄抗着雨势姗姗来迟,他望着山门前拥挤的同道,心中暗呼不好。

他来不及装腔作势地一一问候,急匆匆地推开人群,抓住一白衣剑修的臂膀,怒道,“折风呢?!”

那小辈神色恍然。

“残霄道友……”出声的是一位剑宗长老。

残霄这回火上心头,也顾不得什么同州友谊,扭头就骂,“你们剑宗不是人啊!

落剑峰只剩一个晚辈你们都要祸害,昔年的剑仙气节都喂狗吃了吗?!

怎么,上官小子等得,他折风你们就等不得了?

你知道折风才入道十载吗?

欺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辈,什么剑宗道威,我呸!

狗杂碎,有本事都朝老子身上来……”剑宗诸位的面色愈来愈沉。

残霄骂得喋喋不休,听得几位旁宗修士都心神巨震,一位与残霄交好的中年修士趁其不备,自背后偷袭,忙把这老小子的嘴捂住。

“他娘的,骂他没骂你?!

你们腿脚利索来得早,也不知道拦着那小孽障,堕鬼谷一役落剑峰给你们的恩都忘了?!”

嘴虽被制,可残霄又不是个凡人,他以凶狠的眼神将腹中的污言秽语完完整整的送到围观众人的耳中。

剑宗长老知道多说无益,以锋锐眼神回敬了其一眼,随后缓缓让出身后。

残霄寻迹望去,苔青色的青石板上,躺着一具湿漉漉的尸首,那是一位面容英俊的男子,白衣裹身,即便身死,苍白的眉宇间都带着剑修的锐气。

残霄喉中哽噎,他认得尸首前胸的创口。

他心中愕然,颤颤巍巍地抬首,“这……”剑宗长老眸中冷冽,却又无可奈何的合目叹息,缓缓道,“剑宗己败,还请残霄长老口下留德。”

残霄还盯着地上尸首,无措咧嘴,“好……好嘞……”剑宗长老扬手示意,示意收殓尸首,而那如遭雷击的老小子又想起什么,不合时宜道,“敢问折风何在?”

亏得是剑宗人脾气好,要是改在别地儿,残霄这会儿己经被摁下了,剑宗长老摇头,“自他一剑斩了初一后,就再无踪迹,兴许是回青阳宗了。”

残霄点头,正欲追问,就被剑宗长老一眼瞪了回来,肃然道,“今日剑宗闭客,诸位早回吧。”

见无戏可看,西州各宗人马也就悻悻而退,有几位凑到魂未归位的残霄面前,奉承道青阳真是英才辈出,门内竟出了一位十载登仙的绝世天才,残霄讪笑,说一时气急,脑子气糊涂了,胡诌的,那小孽障修道快近百年了。

落剑峰势微,旁宗人士并不知晓,也就恍然大悟,道原是如此,那也不错。

听得残霄心中冷汗首流。

待到残霄把那群热心道友糊弄走,有一人还拉着他膀子不肯撒手。

“唉唉唉,残霄长老,”是方才捂他的嘴的那位,浮玄山小山主江重岳,二人曾有过数面之交,只见他满脸热情道,“别着急走啊,咱俩许久未见,聊聊。”

残霄一脸不愿,欲抽身就走,“不聊,忙着找小畜牲呢。”

二人几番拉扯,见拗不过他,残霄止住脚步,皱眉道,“你倒是说说,咱俩有什么可聊的。”

穿戴整齐,衣冠得体的中年男子笑道,“喜事。”

与此同时,在西州边界的小栈旁,一袭素身,浑身染血的青年显出身形,他步履不稳,脚步缓慢,后跌坐在地,靠倒在树旁,他扯开胸襟,露出胸前深可见骨的剑伤,气息微弱道。

“早知如此,就再多借一天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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