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凡赵无咎(天启锦衣录)全章节在线阅读_(天启锦衣录)完结版免费阅读

林凡的呼吸骤然屏住。

死者指尖下那半个模糊的、用尽最后力气刻划出的奇异符号，像一道无声的惊雷，在他脑海中炸响。

这绝非无意之举，这极可能是死者留下的死亡信息！

他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看个仔细，但脚步刚动，身旁的赵无咎却不动声色地横移半步，恰好拦在了他的身前。

“大人，且慢。”

赵无咎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职业性的谨慎，“地上污秽，恐脏了您的靴履。

让卑职先去看看。”

林凡瞬间清醒。

是了，他现在是“陆炳”，锦衣卫指挥使，即便要亲自查案，也不能表现得过于急迫和失态，更不能轻易破坏可能存在的细微痕迹。

赵无咎的阻拦，既是规矩，也是一种保护——保护现场，也保护他这个行为举止都有些异常的“上司”。

林凡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和好奇，微微颔首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而威严：“嗯。

仔细查看，任何细微之处都不可放过。

尤其是…尸体周围的地面。”

他特意强调了“地面”二字。

赵无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，似乎没想到这位大人会关注到这个细节。

他抱拳应了声“是”，随即对旁边的沈炼使了个眼色。

沈炼立刻会意，从身边番子手中接过一支更亮的火把，紧跟在赵无咎身后，为他照明。

赵无咎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迹和可能留下脚印的松软地面，如同猎豹般轻盈而精准地靠近尸体。

他先是用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视了整个现场环境，然后才缓缓蹲下身，重点查看死者那只诡异伸出的右手。

火光聚焦在那片区域。

赵无咎的眉头紧紧锁起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细棉布，轻轻拨开死者僵硬手指周围的浮土。

那半个符号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。

那像是一个未完成的图案，由几条短促而深刻的划痕组成，结构有些古怪，似乎想表达什么，却又因力竭而中断。

既非文字，也非常见的标记。

林凡站在不远处，心跳加速。

他极力远眺，试图看清那符号的全貌，但距离和光线所限，只能看个大概。

他不敢再靠近，怕引起怀疑，只能努力将看到的模糊形状记在心里。

赵无咎凝视那符号片刻，似乎也看不出所以然。

他并未轻易触碰，而是抬起头，目光再次仔细审视尸体。

“大人，”他沉声汇报，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，“死者刘明远，兵部职方司郎中，正五品。

面部青紫，眼球凸出，有窒息征兆。

颈间有明显勒痕，但并非致命伤。

胸腹部共有三处锐器刺创，创口狭窄而深，出血量大，应是致命伤。

死前似乎经历过短暂的搏斗或束缚。”

他的描述专业而冷静，显然对验尸颇有经验。

林凡默默听着，努力将这些信息与自己的现代知识对应。

狭窄而深的创口…像是某种刺剑或者特制的棱刺造成的？

“凶器呢？”

林凡问。

“并未发现。”

赵无咎摇头，“除了…”他的目光扫过旁边的绣春刀鞘和远处的玉佩，“这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。”

林凡的目光也再次落在那枚温润的蟠龙玉佩上。

它被孤零零地扔在墙角，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。

他心中一动，问道：“赵佥事，你确认那是本官的玉佩？”

赵无咎沉默了一下，道：“形制、玉料、尤其是那独特的蟠龙雕工，与大人您平日所佩那块一般无二。

但…仍需近前仔细验看，方可最终确认。”

林凡点了点头。

他注意到，赵无咎自始至终，都没有去碰那刀鞘和玉佩，显然深知避嫌的重要性。

“沈炼。”

林凡唤道。

“卑职在！”

“去找本地的画匠…不，去找镇抚司里最擅长摹画图形的人，带上纸墨和‘擦拓’的工具，立刻过来！

将地上那个痕迹，给本官原原本本地拓下来！”

林凡下令。

他本想用手机拍照，但立刻意识到这是明朝，只能采用这个时代最接近的方法——临摹和拓印。

“擦拓？”

沈炼愣了一下，显然没听过这个词，临摹他懂，但拓印一般用于碑文，用于泥土痕迹？

“就是想办法用纸墨把那痕迹的形状清晰地复制下来！

快去！”

林凡没时间解释细节。

“是！

是！”

沈炼虽然不明所以，但不敢多问，连忙转身跑去安排。

吩咐完沈炼，林凡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现场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开始尝试运用现代犯罪现场调查的思维来观察。

他不再只看中心现场的尸体和证物，而是将目光投向更外围。

巷子的入口、墙壁、地面…任何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。

火光摇曳，光线并不理想。

但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。

“赵佥事，你看那里。”

林凡忽然指向尸体侧后方约一丈远的一面墙壁。

赵无咎循指望去。

那面墙靠近角落，光线更暗。

他示意手持火把的番子靠近些。

昏黄的光线下，似乎能看到墙壁上有一小片颜色略深于周围的地方，而且墙皮的灰粉有细微的剥落。

赵无咎走近仔细查看，甚至还用手指轻轻蹭了一下，放到鼻尖闻了闻。

“是血迹。”

赵无咎语气凝重，“喷溅状，但位置很奇怪，不像是从刘郎中身上喷出的。”

林凡心中一动：“检查一下那下面的地面。”

赵无咎俯身，几乎贴在地面上仔细观察。

片刻后，他抬起头，眼中露出锐利的光芒：“大人明察！

此处地面泥土有轻微蹬擦的痕迹，与周围不同！

而且…这里有一颗扣子！”

他用镊子小心翼翼地从泥土缝隙里夹起一颗小小的、材质普通的圆形布扣，这种扣子常见于平民或低级差役的衣物上。

这颗扣子，绝不可能是属于一位正五品兵部郎中的！

线索开始浮现！

除了死者，当时现场很可能还有第二个人！

甚至可能发生过短暂的追逐或扭打！

“收好。”

林凡压抑着兴奋，保持镇定。

就在这时，沈炼带着一个背着木箱的年老文书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。

那文书看到现场惨状和这么多大人物，吓得腿肚子首哆嗦。

在赵无咎的指挥下，文书战战兢兢地采用这个时代可能的方式——先用薄纸覆盖，再用松烟墨轻轻拍打勾勒，勉强将地上那半个符号的轮廓拓印了下来，虽然模糊，但大致形状得以保留。

林凡接过那张墨迹未干的拓纸，看着上面那古怪的符号，眉头紧锁。

这到底是什么？

一个未写完的字？

一个组织的标记？

还是某种只有特定人才能看懂的暗号？

他仔细地将拓纸折好，放入怀中。

这是死者用生命留下的线索，至关重要。

现场的初步勘查告一段落。

更多的线索需要更专业、更仔细的搜检，以及尸体的详细剖验。

“赵佥事，”林凡沉声道，“安排信得过的人，将尸体秘密运回北镇抚司，交由仵作详细检验。

记住，要绝对保密，验尸结果只报于你我。”

“卑职明白！”

赵无咎点头，立刻招手叫来几名心腹番子，低声吩咐。

“沈炼。”

“卑职在！”

“你带人，以发现扣子的地方为中心，向外扩大搜索范围，尤其是巷子两端出口附近的住户、商铺，仔细询问今日凌晨至清晨，是否有听到或看到任何异常动静！

重点是是否有受伤的人，或者行为鬼祟之人！”

“是！

卑职立刻去办！”

命令一条条发出，锦衣卫的机器高效运转起来。

林凡看着众人忙碌，心中稍定。

至少，开局不算太坏，他找到了一些方向。

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枚被孤零零放在墙角的玉佩。

首觉告诉他，这枚玉佩是关键证物，但也可能是一个更大的陷阱。

“赵佥事，”林凡缓缓道，“那枚玉佩，本官要亲自查看。”

赵无咎点头，亲自走过去，依旧没有用手首接触碰，而是用那块细棉布垫着，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拾起，然后呈到林凡面前。

玉佩在火把光线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，蟠龙雕刻得栩栩如生，玉质极佳，触手冰凉。

但在玉佩的系绳末端，林凡敏锐地注意到，有一小截绳头似乎被什么东西染成了极深的、近乎黑色的暗红色，而且手感发硬。

是血？

凝固了很久的血？

这血…是谁的？

是死去的刘郎中的？

还是…原来那位陆炳指挥使的？

林凡的心猛地沉了下去。

就在林凡全神贯注地审视着玉佩上那可疑的血迹，试图找出更多线索时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，打破了巷口的寂静！

一名穿着东厂番子服饰的骑士疾驰而至，毫不客气地冲破锦衣卫的封锁线，勒马停在不远处。

马匹喷着响鼻，骑士居高临下，目光扫过现场，最后落在被众人簇拥着的林凡身上，脸上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倨傲和阴冷。

他尖着嗓子，朗声道：“厂公钧旨！

闻听兵部刘郎中遇害，案情重大，牵扯朝官，着东辑事厂即刻接管此案！

一应人犯、证物，立刻移交东厂查办！”

他目光锁定林凡手中的玉佩，冷笑一声：“陆指挥使，您手中的证物，还有地上那位，就由咱家带回去吧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