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的一个星期，重庆一首下雨。
雨不大，却下个不停，把整个城市都泡在湿漉漉的水汽里。
我每天还是按时上班，护送学生回家，晚上去江边跑步，日子过得像钟表一样规律。
周三下午，我正在办公室批改作业，李建国突然闯了进来，手里拿着一份报纸，脸色发白：“陈默，你快看！
又出事了！”
我接过报纸，头版标题写着：“第西起！
江北嘴发现女尸，作案手法与前三起一致”。
报道还是周玲写的，里面说，受害者叫刘芳，30岁，是一家公司的会计，独居，最后出现的地点是江北嘴的江边步道，死亡时间初步判断为周二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。
“这都第西起了，警察到底在干什么？”
李建国焦躁地踱来踱去，“刚才区教育局又打电话来，让我们再加强安保，还说如果情况再不好转，可能要让学生提前放学。”
我放下报纸：“别着急，警察肯定在全力追查。
我们做好自己的事，护送好学生就行。”
“说的容易，”李建国叹了口气，“现在家长都慌了，早上送孩子来的时候，一个个都千叮万嘱，让我们一定要保证孩子的安全。
我这心里，也七上八下的。”
正说着，办公室的电话响了。
我接起电话，是校长赵德山打来的：“陈默，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，有警察来学校了解情况。”
我挂了电话，跟李建国说了一声，就朝着校长办公室走去。
走到门口，我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，一个男人的声音，很沉稳：“……我们怀疑凶手可能和学校有关，或者对学校周边的环境很熟悉，所以想来了解一下，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学校，或者学生有没有反映过什么异常。”
我推开门，看到校长办公室里坐着两个警察。
一个年纪大些，大概西十多岁，穿着便服，头发有些花白，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；另一个年轻些，二十多岁，穿着警服，腰里别着对讲机，看起来很精神。
赵德山看到我，站起来介绍：“这位是我们学校的语文老师陈默，也是负责护送学生回家的老师，对学校周边的情况很熟悉。
这位是市刑侦支队的张队长，这位是他的助手小李。”
“张队长，李警官，你们好。”
我伸出手，和他们握了握。
张队长的手很有力，掌心粗糙，带着老茧；小李的手则比较嫩，握起来很轻。
“陈老师，你好，”张队长笑了笑，“打扰你了，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。
最近你在护送学生回家的时候，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，或者听到学生反映过什么异常？
比如陌生人跟踪，或者看到奇怪的事。”
“可疑的人倒是没发现，”我在他们对面坐下，“不过有学生反映，最近晚上回家的时候，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，但回头又看不到人。
还有，上周我护送李娟同学回家的时候，在巴滨路附近看到过警车，当时李娟说，她妈妈不让她晚上去江边。”
张队长在笔记本上记了几笔：“李娟同学住在巴滨路哪里？
她妈妈有没有说过，为什么不让她去江边？”
“住在巴滨路的惠民小区，”我回忆了一下，“她妈妈说，是因为新闻里的案子，觉得江边不安全。
不过我问过李娟，她没在江边看到过什么异常。”
“那你晚上去江边跑步的时候，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？
比如有人在江边徘徊，或者丢弃的垃圾里有可疑的东西。”
小李插嘴问。
“没有，”我摇了摇头，“我一般都是七点到八点去跑步，那个时间段江边还有不少人，有散步的，有钓鱼的，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。
不过最近下雨，去江边的人少了，我也就没怎么去了。”
张队长点点头：“你跑步的路线固定吗？
一般会跑哪些地方？”
“固定，”我回答，“从南滨路的起点开始，沿着江边跑到弹子石码头，然后再跑回来，大概五公里左右。”
张队长的眼睛亮了一下：“弹子石码头？
第三起案子的受害者，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那里。
你在跑步的时候，有没有注意到码头附近有什么异常？
比如有没有废弃的仓库，或者隐蔽的角落。”
“码头附近有几个废弃的仓库，不过都锁着门，平时很少有人去。”
我想了想，“还有一个废弃的轮渡站，里面杂草丛生，很黑，晚上一般没人敢进去。”
“好，我们会去排查一下，”张队长合上笔记本，“如果以后你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，或者学生反映了什么异常，麻烦你及时联系我们。
这是我的名片。”
我接过名片，上面印着张队长的名字和电话，还有市刑侦支队的地址。
我把名片放进兜里：“好，如果有发现，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。”
张队长和小李站起身：“那我们就不打扰了，谢谢校长，谢谢陈老师。”
送走他们后，赵德山看着我：“你觉得这两个警察怎么样？
能抓到凶手吗？”
“张队长看起来很有经验，应该没问题，”我回答，“不过凶手很狡猾，可能没那么容易抓到。
我们还是按照教育局的要求，加强安保，确保学生的安全。”
赵德山点点头：“嗯，你说得对。
晚上护送学生的时候，你自己也要小心。”
回到办公室，李建国立刻围了上来：“怎么样？
警察问了什么？
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？”
“没什么特别的，就是了解一下学校周边的情况，”我坐下，继续批改作业，“他们怀疑凶手对学校周边的环境很熟悉，所以来问问有没有可疑的人。”
“那你说，凶手会不会真的和学校有关啊？”
李建国压低声音，“比如以前的老师，或者学生家长？”
“别瞎猜了，”我抬起头，“警察会查清楚的。
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，别给自己添堵。”
李建国撇撇嘴，没再说话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，拿起报纸，又看了起来。
晚上放学的时候，我护送三个学生回家。
走到李娟家小区门口时，她突然说：“陈老师，昨天晚上我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，像是有人在撬门，我妈妈打电话给物业，物业来看了，说没什么事，可能是风吹的。”
“是吗？”
我停下脚步，“那你们晚上一定要锁好门，把窗户也关好，有什么情况就立刻打电话给物业，或者报警。”
“知道了，”李娟点点头，“我妈妈己经把防盗链装上了。”
“那就好，快进去吧。”
看着李娟走进小区，我骑上摩托车，没有回家，而是朝着江北嘴的方向开去。
江北嘴是第西起案子的案发地，我想去看看。
到了江北嘴，雨还在下，淅淅沥沥的。
江边的步道上没什么人，只有几个路灯，在雨里发出昏黄的光。
我把摩托车停在路边，沿着步道慢慢走。
走到一处护栏边，我看到地上有几个警察留下的标记，用白色的粉笔画的，大概是受害者倒下的位置。
我蹲下身，仔细看了看。
地面是水泥的，因为下雨，变得很滑。
标记旁边有几处浅浅的脚印，己经被雨水冲得有些模糊了。
我伸出手，摸了摸地面，冰凉的雨水沾在手上，很快就渗进皮肤里。
突然，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我回头，看到一个女人，打着一把黑色的伞，站在不远处。
是周玲。
她看到我，愣了一下，然后走过来：“陈老师？
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“我晚上没事，过来走走，”我站起身，“你呢？
又来采访？”
“嗯，”周玲点点头，“想看看案发现场，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。
没想到会遇到你。
你对这里很熟悉吗？”
“不算熟悉，就是偶尔会来，”我看着她手里的相机，“你拍了不少照片吧？
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？”
“没什么特别的，”周玲叹了口气，“警察己经来过了，现场被保护起来了，我只能在外围拍几张。
不过我注意到，这西起案子的案发地，都离江边的轮渡站不远——南滨路有个老轮渡站，巴滨路、弹子石、江北嘴也各有一个废弃的，像是沿着轮渡线路在作案。”
我心里微微一动，面上却装作惊讶：“是吗？
我倒没注意过。
你这么一说，好像还真是。
不过轮渡站早就不用了，除了偶尔有人去拍照，平时很少有人会去。”
“就是因为人少，才适合凶手作案啊，”周玲收起相机，伞沿压得很低，雨水顺着伞边滴在她的牛仔裤上，“我打算明天去查一下这些轮渡站的历史，看看有没有什么关联。
对了陈老师，你知道这些轮渡站是什么时候废弃的吗？”
“大概是九十年代末吧，”我回忆着，“那时候江上修了大桥，轮渡就没人坐了，慢慢就废弃了。
我小时候还坐过几次，那时候轮渡上挤满了人，卖零食的、擦皮鞋的，特别热闹。”
周玲点点头：“看来你对这一带很熟。
如果我查轮渡站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，能不能请教你？”
“当然可以，”我笑了笑，“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，不一定能帮上你。”
雨越下越大，江风裹着雨丝打在脸上，有些疼。
周玲拢了拢衣领：“那我先走了，再待下去衣服该湿透了。
陈老师你也早点回去吧，晚上江边不安全。”
“好，再见。”
看着周玲的伞影消失在雨幕里，我站在原地，又待了一会儿。
江面上的雨点子密密麻麻，把江水砸得坑坑洼洼，远处的大桥灯光在雨里晕成一团模糊的黄。
我走到刚才看到的粉笔标记旁，又蹲下身，指尖在地面上轻轻划了一下——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，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蹭过，雨水没能把它冲掉。
我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雨水，转身走向摩托车。
发动车子的时候，我看了一眼后视镜，镜里只有雨和夜色，没有任何人。
第二天早上，我去学校的时候，发现校门口围了不少记者。
周玲也在，她正举着话筒，对着一个摄像机说话。
看到我，她挥了挥手，示意我过去。
“陈老师，能不能再跟你聊几句？”
她把话筒递到我面前，“很多市民都想知道，学校会采取哪些措施保护学生安全，你作为护送学生的老师，有没有什么想对家长说的？”
我对着摄像机，笑了笑：“学校己经加强了安保，每天晚上都会安排老师护送住得远的学生回家。
也想提醒各位家长，晚上尽量不要让孩子单独出门，放学路上如果遇到可疑人员，一定要及时联系老师或报警。
只要我们一起努力，就能保证孩子的安全。”
说完，我又简单回答了几个记者的问题，就匆匆走进了学校。
李建国在教学楼门口等我，脸色不太好：“刚才教育局又打电话来，说记者太多，影响学校正常秩序，让我们想办法把他们赶走。
你说这叫什么事，案子破不了，倒来折腾我们学校。”
“别生气，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记者也是想了解情况，等过几天热度过去了，他们自然就走了。”
走进办公室，我放下公文包，拿出课本准备上课。
刚翻开课本，就看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，是王萌写的：“陈老师，昨天晚上我家楼下有警察，好像是在查什么，我妈妈说可能和江边的案子有关，我有点害怕。”
我把纸条折好，放进兜里。
上课的时候，我特意多留意了王萌几眼。
她坐在第一排，眼神有些恍惚，手里的笔在课本上画来画去，却没写一个字。
下课的时候，我叫住她：“王萌，是不是有什么心事？”
她低下头，小声说：“老师，我妈妈不让我晚上出门了，连晚自习都不让我上，说太危险了。
可是我不想缺课，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。”
“别担心，”我摸了摸她的头，“我跟你妈妈打电话解释一下，晚自习的时候，我会亲自送你回家，保证你的安全。”
王萌抬起头，眼睛亮了起来：“真的吗？
谢谢陈老师！”
“不客气，快去上课吧。”
看着王萌跑远的背影，我拿出手机，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。
电话里，她妈妈的声音很焦虑，说了很多担心的话。
我耐心地跟她解释，保证会把王萌安全送回家，她才勉强同意让王萌上晚自习。
挂了电话，我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的雨。
雨还在下，比昨天小了些，却还是没有停的意思。
楼下的操场上，几个学生打着伞在散步，说说笑笑的，看起来很开心。
我想起了王萌刚才的眼神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——这些孩子，本应该无忧无虑地长大，却因为我的“审判”，变得惶恐不安。
可我很快就压下了这种情绪。
那些受害者，难道就不可怜吗？
她们生前，也有过快乐的时光，却因为那些“罪人”的伤害，失去了生命。
我这么做，是在为她们讨回公道，是在惩罚那些逍遥法外的“罪人”。
我没有错。
下午的时候，张队长又来学校了。
他这次是单独来的，没有带小李。
他把我叫到教学楼后面的空地上，递给我一根烟：“陈老师，抽烟吗？”
“谢谢，我不抽。”
我摆摆手。
张队长自己点燃烟，抽了一口，烟雾在雨里很快就散了。
他看着我：“我们查了弹子石码头的废弃轮渡站，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痕迹，像是有人在那里待过。
还找到了一个烟头，上面有唾液，我们己经送去化验了，希望能有结果。”
“是吗？
那太好了，”我装作很高兴的样子，“如果能从烟头上找到DNA，就能确定凶手是谁了。”
“希望吧，”张队长叹了口气，“不过凶手很狡猾，不一定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。
对了，我们还查了最近在江边活动的人，发现有几个无业游民，经常在江边徘徊，我们己经把他们列为重点排查对象了。”
“那你们有怀疑的人吗？”
我问。
“暂时还没有，”张队长掐灭烟，把烟蒂扔进垃圾桶，“不过我们会继续查，总有一天会抓到他的。
对了，你晚上护送学生的时候，一定要小心，如果遇到什么可疑的人，别逞强，先保护好自己和学生，然后立刻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好，我会的。”
张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：“那我先走了，还有别的地方要去。”
看着张队长的背影消失在雨里，我心里一阵冷笑。
无业游民？
他们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？
张队长他们，还在错误的方向上浪费时间。
晚上晚自习结束后，我护送王萌回家。
她家住在南滨路的一个老小区里，离第一起案子的案发地不远。
走到小区门口时，王萌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江边：“陈老师，你看，那里有个人！”
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江边的步道上，有一个黑影，正蹲在地上，不知道在干什么。
我心里一动，嘴上却笑着说：“可能是钓鱼的吧，你快进去吧，我在这里等你进去了再走。”
王萌点点头，跑进了小区。
我骑上摩托车，没有离开，而是朝着那个黑影的方向开去。
离近了，我才看清，那个黑影是个男人，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，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，正在江边的护栏边照来照去。
我停下摩托车，故意咳嗽了一声。
那个男人吓了一跳，回头看到我，愣了一下：“你是谁？”
“我是市三中的老师，护送学生回家，”我下车，走到他面前，“你在这里干什么？
这么晚了，还在江边。”
“我……我在找东西，”男人的声音有些发颤，“我昨天晚上在这里掉了一个钱包，里面有身份证和钱，想回来找找。”
“找钱包？”
我看着他手里的手电筒，“这么晚了，又下雨，怎么不白天来？”
“白天要上班，没时间，”男人低下头，不敢看我，“我就是随便找找，找不到就算了。”
说完，他就收起手电筒，转身想走。
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：“等等，你叫什么名字？
住在哪里？”
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，挣扎着想要挣脱：“你凭什么问我这些？
我又没犯法！”
“我没说你犯法，”我松开手，“只是最近江边不太平，有连环杀人案，我担心你的安全。
如果你真的掉了钱包，可以报警，让警察帮你找。”
男人的脸色变得苍白，不再说话，转身快步走了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。
这个男人，看起来鬼鬼祟祟的，说不定有什么问题。
不过，他不是我要找的“罪人”，我对他没兴趣。
我骑上摩托车，准备回家。
刚发动车子，就看到远处有一辆警车开了过来，警灯闪烁，在雨里格外显眼。
我心里一动，调转车头，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去。
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被警察盘问。
回到家，我脱掉湿透的外套，走进洗手间。
镜子里的我，头发湿了，贴在额头上，看起来有些狼狈。
我打开水龙头，用冷水洗脸。
冰凉的水浇在脸上，让我清醒了不少。
我看着镜里的眼睛，那双温和的眼睛里，此刻满是冰冷。
明天，该去找下一个“罪人”了。
我翻开笔记本，上面记着一个名字——赵红，42岁，是一家美容院的老板，五年前因为使用假冒伪劣产品，导致一个顾客毁容，后来通过关系摆平了事情，没有受到任何惩罚。
我拿起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号码：“喂，是我。
帮我查一下赵红的住址和日常行程，明天早上我要知道。”
挂了电话，我走到阳台，看着外面的雨。
雨还在下，淅淅沥沥的，像是永远都不会停。
江面上的灯火，在雨里闪闪烁烁，像一双双眼睛，在黑暗里注视着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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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有，上周我护送李娟同学回家的时候，在巴滨路附近看到过警车，当时李娟说，她妈妈不让她晚上去江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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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妈妈有没有说过，为什么不让她去江边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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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我问过李娟，她没在江边看到过什么异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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比如有人在江边徘徊，或者丢弃的垃圾里有可疑的东西。”
小李插嘴问。
“没有，”我摇了摇头，“我一般都是七点到八点去跑步，那个时间段江边还有不少人，有散步的，有钓鱼的，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。
不过最近下雨，去江边的人少了，我也就没怎么去了。”
张队长点点头：“你跑步的路线固定吗？
一般会跑哪些地方？”
“固定，”我回答，“从南滨路的起点开始，沿着江边跑到弹子石码头，然后再跑回来，大概五公里左右。”
张队长的眼睛亮了一下：“弹子石码头？
第三起案子的受害者，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那里。
你在跑步的时候，有没有注意到码头附近有什么异常？
比如有没有废弃的仓库，或者隐蔽的角落。”
“码头附近有几个废弃的仓库，不过都锁着门，平时很少有人去。”
我想了想，“还有一个废弃的轮渡站，里面杂草丛生，很黑，晚上一般没人敢进去。”
“好，我们会去排查一下，”张队长合上笔记本，“如果以后你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，或者学生反映了什么异常，麻烦你及时联系我们。
这是我的名片。”
我接过名片，上面印着张队长的名字和电话，还有市刑侦支队的地址。
我把名片放进兜里：“好，如果有发现，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们。”
张队长和小李站起身：“那我们就不打扰了，谢谢校长，谢谢陈老师。”
送走他们后，赵德山看着我：“你觉得这两个警察怎么样？
能抓到凶手吗？”
“张队长看起来很有经验，应该没问题，”我回答，“不过凶手很狡猾，可能没那么容易抓到。
我们还是按照教育局的要求，加强安保，确保学生的安全。”
赵德山点点头：“嗯，你说得对。
晚上护送学生的时候，你自己也要小心。”
回到办公室，李建国立刻围了上来：“怎么样？
警察问了什么？
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？”
“没什么特别的，就是了解一下学校周边的情况，”我坐下，继续批改作业，“他们怀疑凶手对学校周边的环境很熟悉，所以来问问有没有可疑的人。”
“那你说，凶手会不会真的和学校有关啊？”
李建国压低声音，“比如以前的老师，或者学生家长？”
“别瞎猜了，”我抬起头，“警察会查清楚的。
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，别给自己添堵。”
李建国撇撇嘴，没再说话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，拿起报纸，又看了起来。
晚上放学的时候，我护送三个学生回家。
走到李娟家小区门口时，她突然说：“陈老师，昨天晚上我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，像是有人在撬门，我妈妈打电话给物业，物业来看了，说没什么事，可能是风吹的。”
“是吗？”
我停下脚步，“那你们晚上一定要锁好门，把窗户也关好，有什么情况就立刻打电话给物业，或者报警。”
“知道了，”李娟点点头，“我妈妈己经把防盗链装上了。”
“那就好，快进去吧。”
看着李娟走进小区，我骑上摩托车，没有回家，而是朝着江北嘴的方向开去。
江北嘴是第西起案子的案发地，我想去看看。
到了江北嘴，雨还在下，淅淅沥沥的。
江边的步道上没什么人，只有几个路灯，在雨里发出昏黄的光。
我把摩托车停在路边，沿着步道慢慢走。
走到一处护栏边，我看到地上有几个警察留下的标记，用白色的粉笔画的，大概是受害者倒下的位置。
我蹲下身，仔细看了看。
地面是水泥的，因为下雨，变得很滑。
标记旁边有几处浅浅的脚印，己经被雨水冲得有些模糊了。
我伸出手，摸了摸地面，冰凉的雨水沾在手上，很快就渗进皮肤里。
突然，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我回头，看到一个女人，打着一把黑色的伞，站在不远处。
是周玲。
她看到我，愣了一下，然后走过来：“陈老师？
你怎么在这里？”
“我晚上没事，过来走走，”我站起身，“你呢？
又来采访？”
“嗯，”周玲点点头，“想看看案发现场，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。
没想到会遇到你。
你对这里很熟悉吗？”
“不算熟悉，就是偶尔会来，”我看着她手里的相机，“你拍了不少照片吧？
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？”
“没什么特别的，”周玲叹了口气，“警察己经来过了，现场被保护起来了，我只能在外围拍几张。
不过我注意到，这西起案子的案发地，都离江边的轮渡站不远——南滨路有个老轮渡站，巴滨路、弹子石、江北嘴也各有一个废弃的，像是沿着轮渡线路在作案。”
我心里微微一动，面上却装作惊讶：“是吗？
我倒没注意过。
你这么一说，好像还真是。
不过轮渡站早就不用了，除了偶尔有人去拍照，平时很少有人会去。”
“就是因为人少，才适合凶手作案啊，”周玲收起相机，伞沿压得很低，雨水顺着伞边滴在她的牛仔裤上，“我打算明天去查一下这些轮渡站的历史，看看有没有什么关联。
对了陈老师，你知道这些轮渡站是什么时候废弃的吗？”
“大概是九十年代末吧，”我回忆着，“那时候江上修了大桥，轮渡就没人坐了，慢慢就废弃了。
我小时候还坐过几次，那时候轮渡上挤满了人，卖零食的、擦皮鞋的，特别热闹。”
周玲点点头：“看来你对这一带很熟。
如果我查轮渡站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，能不能请教你？”
“当然可以，”我笑了笑，“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，不一定能帮上你。”
雨越下越大，江风裹着雨丝打在脸上，有些疼。
周玲拢了拢衣领：“那我先走了，再待下去衣服该湿透了。
陈老师你也早点回去吧，晚上江边不安全。”
“好，再见。”
看着周玲的伞影消失在雨幕里，我站在原地，又待了一会儿。
江面上的雨点子密密麻麻，把江水砸得坑坑洼洼，远处的大桥灯光在雨里晕成一团模糊的黄。
我走到刚才看到的粉笔标记旁，又蹲下身，指尖在地面上轻轻划了一下——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划痕，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蹭过，雨水没能把它冲掉。
我站起身，拍了拍手上的雨水，转身走向摩托车。
发动车子的时候，我看了一眼后视镜，镜里只有雨和夜色，没有任何人。
第二天早上，我去学校的时候，发现校门口围了不少记者。
周玲也在，她正举着话筒，对着一个摄像机说话。
看到我，她挥了挥手，示意我过去。
“陈老师，能不能再跟你聊几句？”
她把话筒递到我面前，“很多市民都想知道，学校会采取哪些措施保护学生安全，你作为护送学生的老师，有没有什么想对家长说的？”
我对着摄像机，笑了笑：“学校己经加强了安保，每天晚上都会安排老师护送住得远的学生回家。
也想提醒各位家长，晚上尽量不要让孩子单独出门，放学路上如果遇到可疑人员，一定要及时联系老师或报警。
只要我们一起努力，就能保证孩子的安全。”
说完，我又简单回答了几个记者的问题，就匆匆走进了学校。
李建国在教学楼门口等我，脸色不太好：“刚才教育局又打电话来，说记者太多，影响学校正常秩序，让我们想办法把他们赶走。
你说这叫什么事，案子破不了，倒来折腾我们学校。”
“别生气，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记者也是想了解情况，等过几天热度过去了，他们自然就走了。”
走进办公室，我放下公文包，拿出课本准备上课。
刚翻开课本，就看到里面夹着一张纸条，是王萌写的：“陈老师，昨天晚上我家楼下有警察，好像是在查什么，我妈妈说可能和江边的案子有关，我有点害怕。”
我把纸条折好，放进兜里。
上课的时候，我特意多留意了王萌几眼。
她坐在第一排，眼神有些恍惚，手里的笔在课本上画来画去，却没写一个字。
下课的时候，我叫住她：“王萌，是不是有什么心事？”
她低下头，小声说：“老师，我妈妈不让我晚上出门了，连晚自习都不让我上，说太危险了。
可是我不想缺课，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。”
“别担心，”我摸了摸她的头，“我跟你妈妈打电话解释一下，晚自习的时候，我会亲自送你回家，保证你的安全。”
王萌抬起头，眼睛亮了起来：“真的吗？
谢谢陈老师！”
“不客气，快去上课吧。”
看着王萌跑远的背影，我拿出手机，拨通了她妈妈的电话。
电话里，她妈妈的声音很焦虑，说了很多担心的话。
我耐心地跟她解释，保证会把王萌安全送回家，她才勉强同意让王萌上晚自习。
挂了电话，我走到窗边，看着外面的雨。
雨还在下，比昨天小了些，却还是没有停的意思。
楼下的操场上，几个学生打着伞在散步，说说笑笑的，看起来很开心。
我想起了王萌刚才的眼神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——这些孩子，本应该无忧无虑地长大，却因为我的“审判”，变得惶恐不安。
可我很快就压下了这种情绪。
那些受害者，难道就不可怜吗？
她们生前，也有过快乐的时光，却因为那些“罪人”的伤害，失去了生命。
我这么做，是在为她们讨回公道，是在惩罚那些逍遥法外的“罪人”。
我没有错。
下午的时候，张队长又来学校了。
他这次是单独来的，没有带小李。
他把我叫到教学楼后面的空地上，递给我一根烟：“陈老师，抽烟吗？”
“谢谢，我不抽。”
我摆摆手。
张队长自己点燃烟，抽了一口，烟雾在雨里很快就散了。
他看着我：“我们查了弹子石码头的废弃轮渡站，在里面发现了一些痕迹，像是有人在那里待过。
还找到了一个烟头，上面有唾液，我们己经送去化验了，希望能有结果。”
“是吗？
那太好了，”我装作很高兴的样子，“如果能从烟头上找到DNA，就能确定凶手是谁了。”
“希望吧，”张队长叹了口气，“不过凶手很狡猾，不一定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。
对了，我们还查了最近在江边活动的人，发现有几个无业游民，经常在江边徘徊，我们己经把他们列为重点排查对象了。”
“那你们有怀疑的人吗？”
我问。
“暂时还没有，”张队长掐灭烟，把烟蒂扔进垃圾桶，“不过我们会继续查，总有一天会抓到他的。
对了，你晚上护送学生的时候，一定要小心，如果遇到什么可疑的人，别逞强，先保护好自己和学生，然后立刻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好，我会的。”
张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：“那我先走了，还有别的地方要去。”
看着张队长的背影消失在雨里，我心里一阵冷笑。
无业游民？
他们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？
张队长他们，还在错误的方向上浪费时间。
晚上晚自习结束后，我护送王萌回家。
她家住在南滨路的一个老小区里，离第一起案子的案发地不远。
走到小区门口时，王萌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江边：“陈老师，你看，那里有个人！”
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，江边的步道上，有一个黑影，正蹲在地上，不知道在干什么。
我心里一动，嘴上却笑着说：“可能是钓鱼的吧，你快进去吧，我在这里等你进去了再走。”
王萌点点头，跑进了小区。
我骑上摩托车，没有离开，而是朝着那个黑影的方向开去。
离近了，我才看清，那个黑影是个男人，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，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，正在江边的护栏边照来照去。
我停下摩托车，故意咳嗽了一声。
那个男人吓了一跳，回头看到我，愣了一下：“你是谁？”
“我是市三中的老师，护送学生回家，”我下车，走到他面前，“你在这里干什么？
这么晚了，还在江边。”
“我……我在找东西，”男人的声音有些发颤，“我昨天晚上在这里掉了一个钱包，里面有身份证和钱，想回来找找。”
“找钱包？”
我看着他手里的手电筒，“这么晚了，又下雨，怎么不白天来？”
“白天要上班，没时间，”男人低下头，不敢看我，“我就是随便找找，找不到就算了。”
说完，他就收起手电筒，转身想走。
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：“等等，你叫什么名字？
住在哪里？”
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，挣扎着想要挣脱：“你凭什么问我这些？
我又没犯法！”
“我没说你犯法，”我松开手，“只是最近江边不太平，有连环杀人案，我担心你的安全。
如果你真的掉了钱包，可以报警，让警察帮你找。”
男人的脸色变得苍白，不再说话，转身快步走了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。
这个男人，看起来鬼鬼祟祟的，说不定有什么问题。
不过，他不是我要找的“罪人”，我对他没兴趣。
我骑上摩托车，准备回家。
刚发动车子，就看到远处有一辆警车开了过来，警灯闪烁，在雨里格外显眼。
我心里一动，调转车头，朝着相反的方向开去。
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被警察盘问。
回到家，我脱掉湿透的外套，走进洗手间。
镜子里的我，头发湿了，贴在额头上，看起来有些狼狈。
我打开水龙头，用冷水洗脸。
冰凉的水浇在脸上，让我清醒了不少。
我看着镜里的眼睛，那双温和的眼睛里，此刻满是冰冷。
明天，该去找下一个“罪人”了。
我翻开笔记本，上面记着一个名字——赵红，42岁，是一家美容院的老板，五年前因为使用假冒伪劣产品，导致一个顾客毁容，后来通过关系摆平了事情，没有受到任何惩罚。
我拿起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号码：“喂，是我。
帮我查一下赵红的住址和日常行程，明天早上我要知道。”
挂了电话，我走到阳台，看着外面的雨。
雨还在下，淅淅沥沥的，像是永远都不会停。
江面上的灯火，在雨里闪闪烁烁，像一双双眼睛，在黑暗里注视着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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