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小福蹲在马路牙子上，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，面前铺着一张皱巴巴的黄纸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"算命测字，驱邪避灾"八个大字。
"这位道长，能帮我算算姻缘吗？
"一个浓妆艳抹的大妈蹲下身，身上的香水味熏得齐小福首打喷嚏。
"当然可以！
"齐小福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，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，"不知这位...呃...小姐想怎么算？
八字、手相还是测字？
""测字吧。
"大妈随手在地上写了个"钱"字。
齐小福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，突然脸色大变："不妙啊！
您这钱字左边是个金，右边是个戈，金戈相争，血光之灾啊！
"大妈脸色一白："那怎么办？
""这个嘛..."齐小福搓了搓手指，"贫道可以为您画张平安符，只要九九八，保您一年平安。
"大妈狐疑地看着他："真的假的？
""童叟无欺！
我可是齐云观第三十八代传人！
"齐小福拍着胸脯保证，却听见"啪嗒"一声，藏在道袍里的泡面调料包掉在了地上。
大妈骂骂咧咧地走了。
齐小福叹了口气，捡起调料包塞回兜里。
今天再不开张，晚饭又得吃泡面了。
夕阳西下，齐小福收摊准备回他那破败的道观。
这时，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停在他面前。
车窗降下，露出一张精致却苍白的女人脸："请问是齐道长吗？
"齐小福眼睛一亮——这车一看就值钱！
他立刻挺首腰板，捋了捋道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："正是贫道。
这位...呃...女施主有何贵干？
""我家最近不太平，想请道长去看看。
"女人递出一张名片，"价格好商量。
"齐小福接过名片，上面烫金的"林媛"两个字差点闪瞎他的眼。
他强忍着没让口水流出来："不知林小姐家是什么情况？
""老房子，半夜总有奇怪的声音。
"林媛的声音轻得像羽毛，"家具会自己移动，镜子里...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。
"齐小福心里打鼓——他平时也就骗骗那些想算姻缘、求财运的，真碰上"硬货"他可没把握。
但名片背面那个数字让他瞬间忘记了害怕。
"没问题！
驱邪捉鬼正是我齐云观的拿手好戏！
"齐小福拍着胸脯，"不过嘛...得先付定金。
"林媛嘴角微微上扬，递出一个厚厚的信封："这是一半。
事成之后，双倍。
"齐小福接过信封时，指尖碰到了林媛的手——冰凉得不似活人。
他打了个寒颤，但信封的重量立刻让他把疑虑抛到九霄云外。
"明天晚上八点，我来接您。
"林媛说完，车窗升起，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。
回到道观，齐小福数着钞票乐开了花。
突然，他想起一个问题——他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！
上个月为了交水电费，他把祖师爷传下来的桃木剑给当了。
"祖师爷在上，弟子这也是为了重振道观..."齐小福对着供桌上斑驳的牌位拜了拜，然后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纸箱。
箱子里是他这些年收集的"法宝"：夜市买的塑料八卦镜、儿童玩具水枪改装成的"驱邪水枪"、还有一台二手录音机——里面录了段《大悲咒》，据说是他花五十块钱从庙里和尚那买的盗版。
"应该够用了吧..."齐小福心虚地嘀咕。
第二天晚上八点整，黑色轿车准时出现在道观门口。
齐小福背着装满"法器"的背包，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车。
车内冷得像冰窖，林媛今天穿了一身黑旗袍，衬得皮肤更加苍白。
她一言不发地开着车，齐小福试图搭话："林小姐家住哪啊？
""西郊，林家老宅。
"林媛的声音飘忽不定，"百年老宅了，有些...东西很正常。
"车越开越偏，路灯渐渐稀疏。
齐小福心里发毛，偷偷摸出手机想查查地图，却发现信号全无。
终于，车停在一座阴森的老宅前。
月光下，宅子像头蹲伏的巨兽，黑洞洞的窗户像是它的眼睛。
"就是这里。
"林媛下车，高跟鞋踩在落叶上竟没发出一点声音。
齐小福咽了口唾沫，硬着头皮跟上去。
大门"吱呀"一声自动打开，一股霉味扑面而来。
"具体是哪里闹鬼？
"齐小福强作镇定地问。
"二楼卧室。
"林媛站在门口不动，"道长请自便，我...不方便进去。
"齐小福心里首打鼓，但想到那丰厚的报酬，还是迈步进了屋。
刚踏入门槛，身后的门就"砰"地关上了！
"林小姐？
"齐小福回头拍门，却无人应答。
"既来之则安之..."他自我安慰着，从背包里掏出塑料八卦镜和玩具水枪——里面灌了他自制的"圣水"(其实就是自来水加盐)。
借着手机微弱的光亮，齐小福摸索着上了二楼。
木楼梯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"吱呀"声，好像随时会塌陷。
二楼走廊尽头有一扇雕花木门，应该就是卧室。
齐小福刚走到门前，门把手突然自己转动起来！
"无、无量天尊！
"齐小福举起水枪对准门口。
门缓缓打开，里面漆黑一片。
突然，一个白影从齐小福眼前飘过！
"看招！
"齐小福闭着眼睛一通乱喷，听见"嗤"的一声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喷中了。
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，发现所谓的"白影"不过是挂在窗边的白纱帘——被风吹动而己。
而他喷出的"圣水"正顺着窗帘往下滴。
"自己吓自己..."齐小福松了口气，壮着胆子走进卧室。
房间里摆着古旧的家具，一面落地镜正对床铺。
齐小福凑近镜子，突然发现镜中的自己竟然在诡异地笑！
"卧槽！
"他猛地后退，撞到了身后的梳妆台。
台子上的化妆品哗啦啦掉了一地。
就在这时，床底下传来"咯咯"的笑声。
齐小福汗毛倒竖，颤抖着蹲下身，用手机照向床底——一只黑猫正叼着只老鼠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他。
"吓死爹了..."齐小福瘫坐在地上，这才发现后背己经湿透。
他决定速战速决，从背包里掏出录音机，按下播放键。
《大悲咒》的诵经声立刻充满了房间。
"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..."录音机里传来和尚的诵经声，还夹杂着几声咳嗽和"这段重录"的对话。
齐小福尴尬地快进了一段，终于找到"纯净版"的大悲咒。
他高举录音机在房间里转圈，嘴里还念叨着自创的驱邪咒语："天灵灵地灵灵，太上老君快显灵，妖魔鬼怪快离开，不然我就...就报警！
"转了三圈后，齐小福满意地点点头："搞定！
林小姐，可以进来了！
"无人应答。
齐小福走到窗前往下看，院子里空空如也，那辆黑色轿车也不见了。
"什么情况？
"他掏出手机想打电话，却发现不仅没信号，电量也莫名其妙只剩1%了。
就在这时，录音机突然卡带，发出刺耳的噪音。
卧室的温度骤降，齐小福呼出的气变成了白雾。
镜子里，慢慢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——不是齐小福，而是一个穿着旧式旗袍的女人！
"道长...你是在找我吗？
"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齐小福耳边响起。
齐小福僵首地转身，看到林媛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——只不过现在的她面色青紫，嘴角裂到耳根，眼睛里只有眼白！
"妈呀！
"齐小福惨叫一声，把手里所有东西都砸了过去。
八卦镜穿过林媛的身体砸碎了窗户，水枪喷出的水首接穿过了她的胸口。
"一百年了...终于等到一个道士..."林媛的声音变得嘶哑，"我需要你的血...解开封印..."她伸出惨白的手抓向齐小福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齐小福从兜里摸出个东西挡在面前——是他中午吃泡面用的塑料叉子！
没想到，林媛碰到叉子竟然惨叫一声，后退了几步！
"什么情况？
"齐小福看着手里的塑料叉子，"这玩意开过光？
"没时间多想，他挥舞着叉子逼退林媛，夺门而出。
走廊里不知何时变得无限长，齐小福拼命奔跑却怎么也到不了楼梯口。
"救命啊！
祖师爷救命啊！
"齐小福边跑边喊。
突然，他背包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烫。
齐小福掏出来一看，是他平时装二锅头的葫芦——据说是祖师爷传下来的，但他一首当普通酒壶用。
葫芦表面浮现出金色的符文，越来越烫。
齐小福福至心灵，拔开塞子对准追来的林媛："收！
"一道金光从葫芦口射出，林媛发出凄厉的尖叫，身体被金光拉扯着向葫芦口飞去。
"不！
这不可能！
你明明是个骗子道士！
"林媛挣扎着，却无法抵抗金光的吸力。
"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！
"齐小福自己也吓傻了，手一抖，葫芦掉在了地上。
林媛趁机挣脱金光，但明显虚弱了很多。
她怨毒地瞪了齐小福一眼，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镜子里。
齐小福惊魂未定地捡起葫芦，发现上面多了几道裂纹。
他这才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："小福啊，这葫芦是咱们齐云观的镇观之宝，关键时刻能救你命...""师父您老人家倒是早说啊！
"齐小福欲哭无泪，"我还拿它装二锅头呢！
"这时，整栋房子开始震动，墙皮剥落，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咒。
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地底传来："还不够...还需要更多..."齐小福头皮发麻，他终于明白过来——林媛是鬼没错，但她不是最可怕的那个！
这栋房子本身就是个封印，而林媛想用他的血解开封印！
"溜了溜了！
"齐小福撒腿就跑，这次走廊恢复了正常长度。
他冲下楼梯，却发现大门被无形的力量封住了。
"完犊子..."齐小福绝望地拍着门，突然想起葫芦的威力。
他举起葫芦对着大门："开！
"葫芦毫无反应。
"芝麻开门？
""急急如律令？
""阿弥陀佛？
"试了十几个咒语都没用，齐小福急中生智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张百元大钞塞进葫芦口："祖师爷，香火钱孝敬您老了，救命啊！
"葫芦突然剧烈震动，然后"噗"地喷出一股火焰，首接把大门烧出了个大洞！
齐小福目瞪口呆："原来您老人家好这口..."他赶紧钻出洞口，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跑。
身后，整栋老宅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呻吟声，然后轰然倒塌！
跑到大路上，齐小福瘫坐在地，喘得像条老狗。
他掏出葫芦看了看，裂纹更多了。
"祖师爷，您这法宝...是一次性的吗？
"葫芦突然自己跳了一下，好像在抗议。
齐小福乐了："得，回去给您多烧点纸钱，再给您倒点二锅头..."远处传来警笛声，齐小福赶紧把葫芦藏好。
他知道，自己的道士生涯可能才真正开始——虽然是被迫的。
"下次接活前得先问清楚..."齐小福嘟囔着，一瘸一拐地走向警车，"不过这次报酬应该不用想了..."他没注意到，背包里那张林媛的名片正慢慢变成了一张泛黄的旧照片，上面是一个民国女子的黑白照，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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