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腥味像潮水似的涌进鼻腔，带着泥土腐烂的酸馊气，呛得凌珩剧烈咳嗽起来。
他猛地睁开眼，发现自己正趴在片黏糊糊的土坡下，后脑勺磕在块尖锐的石头上，疼得他眼前发黑。
“杀啊——！”
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差点掀翻他的天灵盖。
凌珩抱着脑袋往前挪了挪，从土坡边缘探出头，吓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。
这哪是什么《列异传》里的古战场，分明是座被炸开的地下墓穴！
穹顶塌了大半，露出黑洞洞的夜空，几根断裂的青铜柱斜插在地上，火把在断柱间摇摇晃晃，把影子投在壁画上，那些画着车马出行的壁画活像在蠕动。
几十个穿着破烂皮甲的士兵正举着戈矛发抖，他们对面站着个青黑色的怪物。
那东西穿着件绣金龙的破烂冕服，皮肤像泡发的尸蜡，两只眼窝是空的，飘着绿油油的鬼火。
它抬手一撕，就把个士兵连人带甲扯成了两半，内脏溅在壁画上，把原本的彩绘染得更鲜艳了。
“楚、楚王尸妖？”
凌珩牙齿打颤。
他修复过《列异传》的残卷，记得干将莫邪的故事里，楚王只是个暴君，啥时候成丧尸了？
更吓人的是墓穴中央，一团黑红色的怨气正浮在半空，里面裹着个模糊的少年影子。
那影子张开嘴，没发出声音，可凌珩的耳膜却像被针扎似的疼。
随着他的“尖叫”，地上的断剑残戈突然“嗡嗡”作响，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起来，有的扎进士兵胸口，有的竟自己撞在一起，火花西溅。
“赤鼻的怨灵……”凌珩倒吸口凉气，“这剧情是被按了快进键还加了料啊！”
他缩回头，心脏跳得像打鼓。
上周他还在博物馆给《金刚经》补虫洞，用的糨糊都是自己调的糯米浆，今天就得面对活蹦乱跳的尸妖和怨灵？
这新手村难度怕不是首接拉满了地狱模式。
“蒲老！
老蒲！
信号呢？
给个新手礼包啊！
哪怕来瓶防狼喷雾也行！”
凌珩在心里疯狂呼叫。
“……滋啦……信号……干扰……自行……摸索……”脑瓜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，像是老式收音机没台的动静，然后就彻底没声了。
“我靠你个老坑货！”
凌珩差点把牙咬碎。
这哪是打工，分明是送命！
“啊——！”
凄厉的惨叫就在耳边炸开。
一个士兵被尸妖撕掉了胳膊，像个破麻袋似的滚到土坡下，喷了凌珩满脸热乎的血。
那血腥味混着士兵身上的汗臭味，恶心得凌珩胃里翻江倒海。
更糟的是，那楚王尸妖似乎闻到了新的活人气味，绿幽幽的鬼眼“唰”地转向土坡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，迈着沉重的步子就冲了过来。
它每走一步，地面都跟着颤，腐烂的冕服下摆拖在地上，留下道黑糊糊的印记。
“完犊子了！”
死亡的恐惧像冰水似的浇遍凌珩全身。
他连滚带爬地往后缩，结果脚脖子被具尸体的胳膊勾住，“啪”地摔了个结结实实。
抬头一看，尸妖那张淌着粘液的脸就在眼前，乌黑的爪子带着风抓向他的脑袋，指甲缝里还挂着碎肉。
千钧一发之际，凌珩脑子里一片空白，只剩下求生的本能。
他猛地向旁边一滚，只听“咔嚓”一声脆响，尸妖的爪子插进他刚才躺的地方，泥土飞溅，还带出半截枯骨。
翻滚的时候，凌珩的右手胡乱在地上一撑，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。
他低头一看，手按在柄半埋在土里的断剑上，锈迹斑斑的剑刃划破了掌心，血珠子正往外冒。
怪事发生了。
那断剑沾了他的血，突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，像蚊子叫似的，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。
紧接着，凌珩觉得俩眼像被辣椒水泼了似的烧得慌，再睁开眼时，眼前的世界彻底变了。
他看见楚王尸妖身上裹着层浓得化不开的黑气，那黑气在它心脏位置拧成个黑疙瘩，还在不停跳动。
赤鼻的怨灵那团黑红色怨气里，缠着好多亮晶晶的线，红的是愤怒，蓝的是悲伤，黄的是不甘，最细的那根白丝线，紧紧牵着墓穴深处的两把剑影。
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，墓穴角落的阴影里，飘着几缕紫黑色的雾气，像小蛇似的慢慢往赤鼻的怨气那边凑，每靠近一点，赤鼻怨气里的红线就更亮一分。
真视之瞳（初级）：被动触发，可观测能量流动、情绪残留及部分本质信息。
馆主权限过低，持续使用将导致头晕、眼花、精神不振。
一行淡金色的字突然浮现在凌珩眼前，又很快消失了。
“金手指！”
凌珩差点喜极而泣。
虽然这功能听起来跟劣质手机的夜间模式似的，还带副作用，但总比两眼一抹黑强啊！
尸妖的咆哮把他拉回现实。
这家伙没抓着人，愤怒地转过身，爪子又朝他挥过来。
凌珩连滚带爬地躲开，后背撞在块石碑上，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不能硬拼！
他飞快地分析眼前的情况。
尸妖皮糙肉厚，怨灵能操控兵器，自己手无寸铁，唯一的优势就是这双能看见本质的眼睛。
原故事里，干将莫邪最后被扔进炉子融了，可看赤鼻怨灵里那根白丝线……凌珩突然反应过来。
这怨灵不光想报仇，它更在乎的是那两把剑！
它痛苦的不是楚王的背叛，而是父母用生命铸的剑，成了杀人的凶器！
而那几缕紫黑色的雾气，正拼命往赤鼻的怨气里钻，像是在给它的痛苦煽风点火。
刚才蒲老提过夜煞……难道这就是夜煞的碎片？
它想把赤鼻的怨气催化成更可怕的东西！
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凌珩脑子里冒出来。
或许，他根本不用按剧情走？
他需要个破局点，需要点能用上的东西。
真视之瞳突然微微发烫，指引着他看向墓穴另一侧的陪葬品堆。
那里有片黑黢黢的玉盘碎片，边缘锋利，正散发着微弱的吸力，把周围的煞气往自己身上吸。
葬天盘（残片）：上古法器碎片，可镇压、引导煞气，与馆主血脉产生微弱共鸣。
就是它了！
趁着尸妖被几个幸存的士兵用戈矛缠住，凌珩猫着腰，像只偷油的耗子，连滚带爬地冲向陪葬品堆。
地上全是碎骨头和破烂的青铜器，他好几次差点被绊倒，掌心的伤口蹭在地上，疼得他首抽冷气。
终于摸到那片玉盘碎片了。
碎片冰凉刺骨，边缘锋利得像刀片。
凌珩一把抓住它，掌心的血正好沾在碎片上。
“嗡——”碎片突然轻轻震动起来，凌珩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它勾动了，暖暖的，顺着胳膊往手掌流。
同时，碎片也反哺给他一丝冰凉的气息，像喝了口冰镇酸梅汤似的，让他乱糟糟的脑子瞬间清醒不少。
他猛地转身，看向那团越来越狂暴的黑红色怨灵。
赤鼻的怨气里，红线己经亮得快要炸开，那几缕紫黑色雾气也缠上了怨气边缘，怨灵的影子扭曲得不成样子。
赌一把！
“赤鼻！”
凌珩用尽全力大喊，声音都劈叉了。
他举起流血的手掌和葬天盘碎片，对着怨灵吼道：“你恨楚王，恨那些用你父母铸的剑杀人的混蛋，对不对？！”
怨灵的尖啸突然停了。
那模糊的少年影子顿了顿，似乎在确认声音的来源。
“但你更恨的是，”凌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，却异常清晰，“干将莫邪成了凶器，成了沾满鲜血的邪物！
你爹娘耗尽心血铸的剑，是想让它们守护点什么，不是让它们变成杀人的工具！”
怨灵的怨气剧烈地翻腾起来，黑红色里的蓝线和黄线突然亮了。
角落里的紫黑色雾气像是慌了，加快速度往怨灵里钻，想再次点燃它的愤怒。
“别被那东西骗了！”
凌珩指着那些紫雾，真视之瞳让他看清了雾气里藏着的贪婪恶意，“它在利用你的痛苦！
它想让你彻底变成怪物，让干将莫邪永远被诅咒！”
楚王尸妖似乎察觉到不对劲，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，一把挥开身前的士兵，沉重的身躯带着风声，再次朝凌珩扑过来。
它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，绿幽幽的鬼眼里满是杀意。
没时间了！
凌珩看着扑过来的尸妖，又看了看犹豫不决的怨灵，心一横，举起葬天盘碎片，用锋利的边缘在自己流血的掌心又狠狠划了一下。
“嘶——”疼得他倒吸口凉气，鲜血顿时涌得更凶了，滴在碎片上，把那黑色的玉盘染得通红。
“以我之血，契汝之灵！”
凌珩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，可能是疼的，也可能是被逼到绝路了，他举着染血的碎片，对着怨灵和整个墓穴嘶吼，“束尔凶煞，镇守剑道！”
他也不知道这些词是从哪冒出来的，可能是图书馆的本能，也可能是刚才那丝冰凉气息带来的启示。
他只知道必须这么做。
“今日于此，立——剑庭！”
凌珩将葬天盘碎片狠狠按在地上，仿佛要把这句话钉进这片土地里。
“尔为第一任庭守！”
他盯着赤鼻的怨灵，目光灼灼，“监管天下凶兵戾器，涤荡污秽，复归本真！
让干将莫邪，让所有像它们一样的兵器，找回自己本来的样子！”
“轰！”
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突然爆发出来。
不是狂风，不是巨浪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，以凌珩和葬天盘碎片为中心，扩散到整个墓穴。
扑到半空的楚王尸妖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，“嗷”地一声惨叫，被硬生生弹了回去，摔在地上，半天爬不起来。
它身上的黑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似的，散了不少。
那些紫黑色的雾气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，像是被这气势烧到了，疯狂地往后缩，瞬间钻进阴影里消失不见，连点痕迹都没留下。
最让人震撼的是赤鼻的怨灵。
那团黑红色的怨气剧烈地翻滚着，像是在挣扎，又像是在蜕变。
里面的红线慢慢变暗，蓝线和黄线却越来越亮，最后，那根细细的白丝线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。
怨气开始收缩、凝聚，黑红色渐渐褪去，露出里面的少年身影。
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麻衣，身形单薄，面容清秀，只是脸色苍白得像纸。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又抬头望向墓穴深处，那里，两柄古朴的剑影正静静地悬浮着，散发着柔和的光芒。
少年的肩膀轻轻颤抖着，像是在哭，又像是在笑。
然后，他缓缓转过身，看向凌珩，眼神复杂，有感激，有迷茫，还有一丝坚定。
他对着凌珩，对着地上的葬天盘碎片，慢慢跪了下去，额头轻轻点地。
“属下，赤鼻，参见庭主。”
声音很轻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。
那些幸存的士兵早就看呆了，手里的兵器掉在地上都不知道。
一股温暖的气流突然从赤鼻身上和那两柄剑影里飘出来，像金色的小溪，缓缓流进凌珩的身体里。
他感觉浑身暖洋洋的，掌心的伤口好像也不那么疼了。
龙气·威：+10志怪子民：赤鼻（怨灵态，剑庭庭守）归附解锁权限：可在图书馆内开辟“剑庭”区域，收纳、净化凶兵戾器。
几行金色的字在凌珩眼前闪过。
他瘫坐在地上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，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手掌，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赤鼻，还有远处挣扎着爬起来、却不敢再靠近的楚王尸妖，突然觉得这一切跟做梦似的。
他活下来了。
不仅活下来了，好像还搞出了个挺厉害的东西？
凌珩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葬天盘碎片，又抬头望了望墓穴顶上的破洞，仿佛能透过那里看到图书馆的穹顶。
统治万诡……他忍不住咧开嘴，笑了。
虽然过程惊险得差点吓尿裤子，但这感觉……还真挺带劲的。
“那个……赤鼻是吧，”凌珩清了清嗓子，试图摆出点馆主的架子，结果一说话就带着气音，“能先帮忙解决一下那边那个粽子吗？
我有点腿软，站不起来。”
赤鼻抬起头，看了看远处的楚王尸妖，又看了看凌珩，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，像是在憋笑。
他站起身，抬手对着尸妖的方向轻轻一指。
墓穴深处，那两柄剑影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剑鸣，化作两道流光，瞬间穿过尸妖的身体。
楚王尸妖僵了一下，身上的黑气“噗”地散了，绿幽幽的鬼眼熄灭，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，化作一堆白骨。
凌珩看得目瞪口呆。
这……这就完事了？
他突然觉得，这馆长的活儿，好像也不是那么难？
就在这时，他脑海里又响起蒲老的声音，这次清晰多了，还带着点惊讶：“嚯？
小子可以啊，第一天就收了个庭守？
比你二大爷当年强多了……对了，记得把那两柄剑的真身在墓穴里找出来，带回图书馆啊，别又忘了！”
凌珩：“……”他就知道，这老坑货根本不是信号不好，就是故意看他笑话！
“赤鼻，”凌珩揉着发疼的后脑勺，对着少年怨灵说，“咱这剑庭……管饭吗？
我有点饿了。”
赤鼻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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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属下，赤鼻，参见庭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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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站起身，抬手对着尸妖的方向轻轻一指。
墓穴深处，那两柄剑影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剑鸣，化作两道流光，瞬间穿过尸妖的身体。
楚王尸妖僵了一下，身上的黑气“噗”地散了，绿幽幽的鬼眼熄灭，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，化作一堆白骨。
凌珩看得目瞪口呆。
这……这就完事了？
他突然觉得，这馆长的活儿，好像也不是那么难？
就在这时，他脑海里又响起蒲老的声音，这次清晰多了，还带着点惊讶：“嚯？
小子可以啊，第一天就收了个庭守？
比你二大爷当年强多了……对了，记得把那两柄剑的真身在墓穴里找出来，带回图书馆啊，别又忘了！”
凌珩：“……”他就知道，这老坑货根本不是信号不好，就是故意看他笑话！
“赤鼻，”凌珩揉着发疼的后脑勺，对着少年怨灵说，“咱这剑庭……管饭吗？
我有点饿了。”
赤鼻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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