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当了皇后。
一个做了侯府夫人。
我娘则是礼部尚书夫人。
她们三人缘分很深,前后脚成婚,又都陆续有了孩子。
未出阁前,她们相约,日后有了儿女后就结为亲家。
当时她们想的是,谁还不生几个。
谁知,事与愿违。
1
皇后本与皇上很恩爱,却在她生下皇长子后,被贵妃蓄意设计,与皇上离了心。皇后武将世家出身,不如贵妃会温柔小意。皇上冷了她,她便冷了下去,不示弱,不求和,不侍寝,止步于一子。
侯府夫人是第二个怀孕的,她比皇后会哄人,侯爷虽然有妾室,却很少去妾那。她怀孕后,侯爷更是日夜守着她。谁知天意弄人,在她生产前一个月,圣上命侯爷挂帅抵御外敌入侵,侯爷战死沙场,她肚子里的孩子成了遗腹子,也是侯府唯一的孩子。
我娘是最后生孩子的,她性子温软,我爹十分宠爱她。她生我时差点血崩而亡,把我爹吓坏了,我娘还在月子里,他就主动喝了绝子药,他说: 这一世,一妻一女足矣。
就这样,我成了我娘唯一的女儿。
我百天的时候,皇后带着 4 岁的儿子,侯爷夫人带着 2 岁的儿子,来看我。
两个男孩都对我好奇,侯府夫人的儿子拿手指戳我的脸,皇后的儿子赶紧拉住他说: 小妹妹会疼,她会哭的。
侯府夫人的儿子赶紧把手指缩了回去。
大人们笑成一片,我吧嗒吧嗒嘴睡的香甜。
皇后逗我娘说: 怎么办呢,本以为咱们都会有很多孩子,能两两结成亲家,现在咱们各自就只有一个孩子,芸娘,唯独你的是女儿,我俩都是儿子,你相中哪个啦,说吧。
我娘没法选,她说: 我家夫君说,要非儿自己选。
我就是非儿,大名莫非,莫尚书立誓一妻一女足矣中的那个一女。
2
我爹疼我娘有目共睹,他为了我娘不再遭遇生育之苦,干脆让自己绝了育。
他的决绝,幸福了我娘,却断了我祖母的念想。
祖母一直说我爹是家族中最有出息的儿郎,她最盼我爹多开枝多散叶。
得知我爹再不能生后,一气之下去了我二叔家。
我二叔一妻一妾,两人同时怀孕,妻生了个女儿,妾生了龙凤胎,祖母抱着龙凤胎中的男孩不放手。
二叔知道我爹的做法后,斥他荒唐,哪有男人不纳妾不生儿子的?
我爹说他不做渣男,我二叔说他假清高,兄弟之间就此隔阂。
我娘是不得罪人的。
一岁时,她抱着我说: 要是妾身能再给夫君生个儿郎就好了,母亲也不至于这么久不回,二叔也不至于与夫君有了隔阂。
我爹虽然也苦恼于与祖母及二叔的关系。
但我娘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,他便又硬气了起来。
他说: 不需要,我们有非儿足够。
3
孟母三迁,环境造人。
皇后与皇上离心之后,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教养儿子身上,她搜罗了很多高人作为儿子的老师,又对儿子严格要求,皇长子七岁时已赫然超群,被立为太子。
皇后对太子寄予厚望,她希望他能顺利继位,成为一代明君。
我爹说,太子确实出色,就是过的太苦了,身上没有一点孩童的天真,枉费童年时光哪。
侯爷夫人的儿子是遗腹子,皇上感念侯爷为国做出的贡献,他出生后即被封为世子,老夫人把他当眼珠子疼,侯府夫人成天喊他心肝宝。对于这个小世子,她们对他无限宠溺,凡事由着他的性子,他不爱读书就不读,他嫌弃练武苦,就不练。
她们对他最大的期待就是好好活着,长大后多生几个崽就行。
我爹说,可惜了小世子,明明聪慧,却被祖母和母亲养废了,除了心性还算纯良,没一样拿得出手。
我呢,我有几样能拿得出手啊,爹爹?我扯着我爹的衣角问。
我闺女啊,什么都不用拿出手,不用费力去学个劳什子来增彩,就保持这样长大就好了。他把我抱起来举高,吓得我眨巴眼,长睫毛覆盖着大眼眸,又漂亮又可爱,把他欢喜地照着我脸吧唧就是一口。
在我爹与祖母和二叔离心的五年里,我爹给了我极尽的宠爱。
对此,我娘既欢喜又担忧。
她把我从我爹手上接过来,嗔怪他: 非儿已经五岁,不能只顾着疼爱,要教她东西了。
我爹感叹: 都五岁了呀,那是该学东西了。
我娘喜道: 皇后和侯府夫人可都惦记着咱们非儿呢,将来非儿不是太子妃就是世子妃,无论当了哪个,都尊贵无比,她可以什么都拿不出手,但起码得有贵女的样。
我爹: 贵女的样?该是什么样?教女儿什么呢,他做思考状,一会儿,拍头恍然大悟道: 五岁之前已让女儿体会到了快乐,五岁以后该教女儿怎么享福
我娘一听这不着调的话,差点昏过去。
我爹还振振有词: 我就一个闺女,不教她享福,难道要教她受苦?
4
七岁的时候,我二叔从户部侍郎升到了户部尚书,与我爹一个品级。
这年的家宴,二叔邀我们一家三口去他府上相聚。
这是我祖母离开我们这去二叔那后,全大家子人第一次齐聚一堂。
我爹很激动。
尽管他说,二叔邀请我们,是为了向我们炫耀,要我们不用管他们怎么想,怎么高兴怎么来。
可我们怎么能不配合呢。
我娘打扮得端庄得体,她也要给我换一套美美的小裙子。
小裙子很美,可我觉得不对劲,便自己挑了一套裤裙换上,利落又显英姿。
我娘说,倒是与众不同。
宴席在一个屋子里,分设两桌,我家一桌,二叔家一桌。
我爹这边冷冷清清,我爹,我娘,我。
二叔那边热热闹闹,坐着的有我祖母,我二叔二婶,生了龙凤胎的杜姨娘以及三个小孩。几个挺着肚子的女子,站在他们身后随侍。
如此安排,是我祖母给我爹看呢。
她当着众人的面,对我爹说: 你二弟又抬了几个妾,现已都有了身孕。你们做官品级相当,但开枝散叶上,你差远了,你实该好好调调,争取早点生下个儿子,虽然你二弟根繁叶茂,你那支的根也不能断了。
我爹激动地来,听闻祖母还是说这些,他便没好气: 我有女儿,我怎么就断根了?
我祖母一听就怒了: 一个丫头而已,算哪门子的根?
我爹也怒了: 算不算我说了算我的女儿鼻子像我,嘴巴像我,哪哪都像我,怎么就不是我的传承?
眼见老太太脸涨得发紫,我娘赶紧拽了我爹的衣角,示意他少说两句。
我二叔斜了我爹一眼,厉声阻止道: 哥,你过了。
我爹也意识到了自己失态,低声哼哼: 为母不慈,子可不孝。她当祖母的,不把孙女当回事,还不兴我驳她一下?
若有人贬低我,我爹必全力以赴,哪怕是他娘,也不能说我不好。
我娘小脸吓得苍白,赶紧掐他。
子怪母,无论母是否错,在这个世道,就别想活了,何况我爹还是礼部的老大,那要罪加一等的。
我则很安心。
有我爹在,我就只管自己高兴就行。
这是我爹教我的,人都应该为自己高不高兴负责。
我不高兴,那是我自己的责任,他们不高兴,那是他们的问题。
我高兴,说明我为自己负责,他们不高兴,那是他们活该。
包括我爹我娘在内,也是如此。
不被父母情绪绑架,才是好小孩。
不过,我怎么感觉我爹这么不成熟呢,还不如我一个七岁的小孩沉得住气。
祖母就是一个没有实质干预权的老太太,一年见不了两次面,就让她说几句过过嘴瘾呗。
气氛有点紧绷,这时,我二叔的贵妾,龙凤胎的生母杜姨娘倡议,让孩子们表演下才艺迎接新年。
我二叔点头应允,我爹气哼哼地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。
第一个上场的是二叔的嫡女,现场画了一幅年画,惟妙惟肖。
第二个上场的是龙凤胎中的女孩,跳了一支舞,有模有样。
第三个上场的是龙凤胎的男孩,做了一首诗,我虽然不太懂其意,但声音朗朗动听。
四个孩子,表演了三,祖母把头转向了我,冷脸道: 莫非,你作为族中长姐,也展示下你的才艺吧,让弟弟妹妹们看看,你这个大姐当得怎样。
非儿不需要。
祖母的话刚落地,我爹站了起来大声阻止。
他知道琴棋书画,舞蹈才艺,我一样都不会。
我却对祖母行了一礼,稳稳地说: 祖母,那非儿献丑了。
出乎所有人意料,我有拿的出手的东西。
我打了一套太极拳,刚中带柔,柔中带刚,又美又飒。
现场从不屑到此起彼伏的抽气声。
如果说前三个孩子是优秀,我这一出就是炸裂。
连我祖母都惊得说不出话。
我爹的表情裂开了,我二叔的脸也不平整。
这套拳,我爹给我打过一遍。
当时,他说: 非儿,你爹文武全才,无所不能,崇拜不?
我马上以事实为准绳,问他: 爹爹,你的武是什么啊?
抱歉,从未见过他武过,当人闺女的只能当场揭穿。
我爹被问住了,脸红脖子粗,想了好一会说: 马上。
他给我打了套太极拳,打完还嘟囔: 幸亏大学选修了武术,学了太极拳,否则在女儿面前丢脸丢大了。
虽然不明白他说的大学是什么,但我很喜欢这套拳法,如松如鹤,如风如电,自第一个动作,我就十分喜欢,于是,默默记住了每个动作。
我爹不知道这个女儿,记忆超群。
因知他并不期待我有拿的出手的东西,我便一个人的时候回忆,练习,每个动作早就了然于胸。
今天,派上了用场,全程行云流水,成功给我们家三口挽尊。
全场最高兴的当属我娘,脸笑得如花绽放。
5
家宴上的才艺表演,传了出去。
都传莫尚书的女儿优秀无比。
到底是哪个女儿,哪个尚书的女儿,各有风云。
我娘觉得我爹又惹了祖母,不想我爹再增烦恼,便努力去缓和。
她与我二婶商量,把风向引到了二婶女儿身上。
二婶知道我娘和她手帕交的约定,知道我早有好人家在等着,能把这次好名声给她女儿,十分高兴。
果然不久,二婶接到的邀约多了起来,好几个一品大员的夫人都有意她女儿。
因此,对我爹不满的二叔,见到我爹,态度也好了起来。
我祖母,也罕见地对我爹说,这回倒是做得不错。
我爹很高兴。
我才知道,原来我爹如此在意祖母的认可,在意与二叔的关系。
6
不和的莫家两子合了。
两个尚书的合力不容小觑,惊动了宫里的贵妃娘娘。
皇后与皇上闹别扭,生了一个儿子后,再没侍过寝;贵妃娘娘抓住机会,处处哄着皇上,伏低做小,什么都顺着皇上的心意,让皇上对她依恋不已,多年盛宠不衰,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地生,现有三个皇子,一个皇女,虽不是嫡出,却因母妃受宠也入了皇上的眼。
贵妃一直在为儿子谋划,想要与太子争一争。
都知道礼部尚书夫人与皇后交好,若莫家两子合了,那两个尚书就都是皇后的人,贵妃急了。
恰逢太后生日,皇上为表孝心,召亲弟南疆王一家进京为母庆贺;南疆王与圣上一母同胞,是太后最小的儿子,自他封为南疆王离开京都,太后就一直惦念他和他的孩子。
贵妃打蛇随棍上,跑到太后面前献计,说可趁机为南疆王的儿女寻下对象,老太后正有此意。
于是,贵妃娘娘办了一个游园活动,邀请京都五品官以上的儿女参加。
在贵妃的授意下,莫家女进了南疆王长子的注意范围。
游园活动很受欢迎,除了一些灵敏的爹娘,嗅到了风险,以各种理由躲避了去,剩下的都欢天喜地的把儿女送了来,他们窃以为是贵妃在为其皇子皇女相看。
收到帖子,我爹第一时间就撕了,他说不去,我娘也说不能去。
贵妃早有预料,又单独传了太后口谕,说两个莫尚书的女儿务必参加。
我只能去。
我娘担忧我,去求助了侯府夫人,让小世子也参加,能看护下我。
侯府夫人立刻同意了。
皇后得知后,也派了太子前来。
这是我第二次见到我的两个未婚夫候选人。
第一次我百天,在睡觉。
这一次,我见到了人。
我们仨都知道母亲间的约定,彼此间有些不好意思。
园里聚了大大小小很多孩子,孩子们不管大人的想法,聚在一起尽管玩。
气氛很好,非常热闹,到处是欢笑声。
唯有十一岁的太子沈之远,带着九岁的侯府世子楚怀林、七岁的礼部尚书独女莫非,并列一排,安安静静地走在园中。
其实,我不太想和他们俩在一起,他们比我大,平日又不接触,在一起很不得劲,但找不到理由离开。
直到我发现我二叔的两个女儿,莫南莫北不见了。
我赶紧和他俩打声招呼,不待他们回应就跑开了,边跑边喊: 莫南莫北,你们在哪?
找了好几个地方都不见,我有点急了。
这时我面前的一座假山后面,传来了呜咽声。
我跑进去一看,目眦尽裂。
莫南昏迷,莫北在抵抗,她的裤子已经被褪下,正被南疆王长子沈泓猥亵。
我来不及思考,照着沈泓的后背就是一脚,十三岁的沈泓没有防备,向前倾倒,手碰触到周边的石头,血瞬间从他的手缝隙里流出来,他不管不顾,嗷的一声,爬了起来,裤子都不提,向我挥拳,我躲了过去,照着他下身又是一脚,这次他疼得倒地不起。
趁着空隙,我赶紧跑到莫北那,快速提上她的裤子,把她衣服弄平整。
一转身,沈泓也已提上裤子,弓着腰向我进攻。
他已发育,比我高壮许多,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。
我也不想战胜他,我只想趁他痛,要他命。
他弓着腰不比我高,我扯着他的头发往假山外面拽,他用脚踹我,我疼得不行但忍了,一股劲使上,硬是把他扯到了外面。
这时,沈之远和楚怀林也寻到了我。
见到我被沈泓踢倒,他又要向我踹来,楚怀林犹如一只豹子见到猎物,猛地蹿了过来,紧紧抱住沈泓的腿,把我从沈泓的脚下救出。
沈泓眼睛赤红,疯了一样把拳头挥向楚怀林。
楚怀林疼得闭上眼睛,还不忘大喊: 太子殿下,快来帮忙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