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溪，妈妈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供你上大学找了好工作，没有让你受苦。
她的话让我心如刀绞。
本该享福的年纪，却被病痛折磨。
曾经坚韧的面容上只留下一脸憔悴。
如果不是妈妈的坚持，我可能已经早早工作嫁人。
我现在有能力让她好好享受生活了。
可是，再没有机会了。
她就要永远离开我，离开这个世界了。
1
没有我妈就没有我现在的一切。
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好好陪陪她。
自从考上大学后，我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。
每次见面都是她拉着我问这问那。
直到她躺在病床上我才发现对她关心太少。
甚至都没发现她的身体早就出了问题。
人总是这样，直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、后悔。
才会想，如果一切能从来...
我一定要多陪陪她。
爸爸是家中长子，我没出生之前，他是最得宠的一个。
他身上肩负着传宗接代的重任。
但从我出生那一刻起，他在爷爷奶奶心中的地位就直线下降。
后来，叔叔和婶婶生了儿子，我和我妈便成了这个家的最底层。
爷爷奶奶更是每个月都跟爸爸要去三分之一的工资补贴叔叔家。
毕竟在他们眼里大孙子是宝贝，吃穿都要最好的。
我刚上初中那年，父母纷纷下岗。
和其他失去铁饭碗的工人一样，成为了时代进步的炮灰。
他们一时找不到工作，家里彻底失去经济来源。
为了生活，我妈晚上戴着口罩在垃圾堆里捡起破烂。
爸爸脸皮薄，不肯和妈妈一起，还整天在家喝酒发脾气。
有一天，他发现连买酒的钱都没有了。
才终于意识到，钱不会自己跑进他的口袋。
从开关厂下岗的他找了一份电工的工作。
钱不多，至少有了收入。
而妈妈罐头厂工作的经验在社会上毫无用处，只能四处打零工。
转眼，我已经初三，马上面临中考以及毕业后的去向。
大部分同学选择了职校，只为能早点工作赚钱，减轻家里负担。
有的家长比较有远见，为了不让下一代重蹈覆辙，宁愿多辛苦几年也要让孩子上大学。
他们咬紧牙关拼命工作，毫不吝啬为孩子报补习班，只为让他们在激烈拼杀中赢得更多胜算。
我在两者之间犹豫不决。
我想上高中，又不想妈妈太辛苦。
最终，还是妈妈替我作了决定，上高中。
她告诉我，大学生的工作钱多又轻松，不用再像她一样过苦日子。
爷爷奶奶知道我要上高中，带着婶婶赶来我家开会。
一进门，奶奶就开始给我洗脑。
你爸赚钱不容易，读高中学费太贵了不划算。
还是读职校好，三年就可以出来工作养家。
话音刚落，爷爷又开口: 你一个女娃读那么多书干嘛，将来还不是嫁人生小孩。
我爸在一旁点头赞同，只有妈妈站出来为我说话。
小溪成绩不错，不上高中可惜了。
婶婶在一旁说教: 听说高中的课非常难，跟初中可不一样，好多女孩初中成绩好，一上高中就跟不上，将来再后悔就晚了。
还不如读职校学个技术，毕业还好找工作，到时候大嫂你们还能轻松点。
爷爷奶奶和婶婶都在为我分析着利弊，只不过却是想把我往火坑里推。
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隙插话: 你们不用再说了，我已经决定要上高中了
啪
我爸猛拍了一下桌子。
朝我吼道: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决定了?
大家都是为你好，你别不知好歹。
我妈性格软弱，平常只要爸爸发火她大气不敢出。
可是此刻她竟然和我爸争辩了起来。
你真的为小溪好就应该让她读高中考大学，将来考公务员坐办公室，而不是让她读职校，早早出来打工。
我爸显然没想到我妈会和他作对，而且还是当着爷爷奶奶的面，这让他失了一家之主的威严。
我说话不管用是吧?
他涨红着脸，手上青筋暴起，用手指着我妈。
我妈挺直腰杆，盯着他问，难道你想毁了你女儿的前途吗?
她虽然只是初中毕业，但她深知学历的重要性，尤其是下岗以后更坚定了供我上大学的决心。
奶奶在一旁阴阳怪气: 这话说的，好像我们要害她一样。
爸爸掏出烟大口大口的吸了起来，一时竟没有人再开口。
气氛开始变得冰冷起来。
我和我妈的态度坚决，他们一时说服不了我们，婶婶看着气氛不对便生了退意，小溪不是还有半年才中考吗?这件事先不急，等考完了再商量。
说完，婶婶朝爷爷奶奶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我家。
只听砰的一声，门重重撞击在门框上发出一声巨响，连窗户都跟着一阵震颤。
这是奶奶在表达她的不满。
她很清楚如果我上了高中，以后的开销将会很大。
她从我爸这里就拿不到多少钱了。
这也是她想让我读职校的原因，毕竟读职校不要学费。
他们走后，屋子里沉默还在延续。
我爸深深吸了口气。
坐到我身边开始诉苦: 你知道高中学费多少吗?1200，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，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凑得够。
你要体谅爸爸妈妈，我们工作已经很辛苦了。
怪我跟你妈没本事，让你读职校也是为了学门手艺找个好工作。
我妈打断了他，怕他再说下去我会动摇。
我知道你不想出钱，你的钱尽管留给你妈好了，小溪是一定要上高中的。
话题只要牵扯到奶奶，我爸马上就进入狂躁模式。
他不允许我妈说关于奶奶的任何不好，哪怕只是提到一点。
你放什么屁，我妈辛苦把我拉扯大，给她花点钱怎么了?
我妈也不甘示弱: 你妈最后还不是拿你的钱补贴你弟家了。
其实我爸心里很清楚，有了堂弟后奶奶更偏心叔叔家了，可是他又毫无办法，只因为他生的是女儿，让他没有底气跟奶奶说不。
我妈把我拉到一边，目光坚定: 只要你肯努力，妈妈无论如何也会供你，你要知道前途是争来的，世上不会有平白无故的好命。
2
还有几个月就要中考了，我一直担心我妈为了我的学费干活太劳累。
脑中又忍不住浮现出那些劝我的话语。
我开始挣扎起来，如果读职校会不会让她不用那么辛苦。
那个年代下岗工人实在太多，我们这个小县城根本提供不了太多工作机会。
我妈好不容易抢到一个餐馆洗碗的工作，不仅工资低，干活时间还长。
看着她早出晚归我越来越焦虑，成绩也跟着下降，尤其数学。
数学本来就是我的弱项，照这样下去，我连普通高中都上不了，更别说最好的中学县一中。
我妈无比着急，四处给我找补习班。
找了很久，终于打听到了一位听说很厉害的数学老师在补课。
价钱很贵，50 块一节课，星期六下午上课。
我一个月的补课费就是我妈半个月的工资。
补了两个月的课，我没有任何进步。
我不想再浪费钱，但是我妈不同意。
有这么好的老师教你怎么会没有用?一定是你没好好学。
她认为学费贵的老师就一定教得好，能让我进步神速，如果没有用，那就是我的问题。
妈妈的工资交了补课费后勉强够全家生活费。
而我爸收入很不稳定，有时一个月才有两三百。
更何况，奶奶还会经常跟他要钱。
家里几乎山穷水尽，我的高中学费更是没有着落。
我妈一起床就在愁我的学费。
不知她在哪听说有人卖菜一个月可以赚九百，好的时候有一千多。
她心动了，连菜在哪批都早已悄悄打探好。
我妈是一个行动派，说干就干。
她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辆二手三轮车，凌晨四点就起床去批菜。
她怕卖不掉，所以不敢拿太多。
越是没有经验就越是畏畏缩缩，她只选了几种常见的菜各拿了一点点。
这恰恰犯了大忌。
买菜的人有个毛病，喜欢挑挑拣拣。
我妈的菜一摆出来就让人没有挑选的欲望。
三三两两，小堆小堆的摆在路边，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堆草。
我去帮她收摊时，菜几乎没有卖出去。
看着焉头耷脑的菜妈妈眼神黯淡，这些可都是钱呐。
我不忍看她第一次做生意就失败，为她想了一整晚的主意。
虽然我自己没有做过生意，但经常帮她买菜，多少还是有点经验。
不经意间忽然想到家中吃了几个星期的土豆。
一个想法从我脑中蹦出。
卖土豆是个不错的生意。
土豆保存时间长，对于我妈这种新手来说很适合。
妈，你不要卖蔬菜了，试试卖土豆。
我妈将信将疑，只卖一个品种不是更难卖了吗?
我摇摇头。
第一，你只批土豆，你的量大进价就更便宜。
第二，把土豆拉去居民区楼下卖，就说是批发，应该能吸引到一些人。
我妈一脸欣慰地看着我，小溪，你长大了，能帮妈妈出主意了。
那个时候的人很单纯，只要听说是批发，人们第一印象就是便宜，而且恨不得多买点，反正土豆很长时间也放不坏。
只是这个生意做不长久，模式太简单，很快就会有人模仿。
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，重要的是帮我妈找回信心。
果然，第二天才到中午我妈就把一车土豆卖完了。
我回去的时候，她正高兴地做着红烧肉，说是庆祝一下。
她整个人充满干劲。
卖了一个月后，她忽然发现土豆卖不动了。
一个月的时间，她几乎走遍了县城的每一个角落。
买得多的还没吃完，并且出现了一堆模仿她的人。
竞争变得激烈起来。
至此，我妈的卖菜生意宣告失败。
好在算完账，发现竟然还赚了 800 块，这让她心里又稍稍好过了点。
在她处理完最后一车土豆那天，刚好是我补习班交费的日子。
她不放心我自己带钱，一定要陪我去。
我知道她其实是想跟老师打听我的学习情况，为了让她安心就随她跟着去了。
补习班在老师家客厅，一进门就看到又多了几个来补课的学生，老师正一个一个的登记收钱。
轮到我时，妈妈把叠得整整齐齐的一沓零钱恭敬的递给老师。
补习老师看见一双布满裂痕指甲缝里塞着泥的手伸了过来，愣了一下，没收。
他抬起头看了我妈一眼问: 你是谁的家长?
蓝溪。
只见他把椅子往后挪了一点，手不经意的在鼻前扇了下，似乎闻到了什么怪味一样。
随后在本子上找到我的名字，划了一个红色的叉。
斜眼看向我妈，蓝溪妈妈，你看我这里人太多，已经没有位置了，要不你再找找其他老师?
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冷冽的轻蔑，仿佛在无声地宣告自己的高人一等。
我妈顿时急了，连声音都抖了起来: 老师，我看地方还宽敞，多一个人也不影响，让她坐地上也行，你就收下蓝溪吧，她没多久就要考试了。
说着再次把那叠五毛一块的补习费递了过去。
学生们听到动静，纷纷侧头看向这边。
补习老师开始不耐烦了，一把推掉妈妈手中的零钱。
洒得满地都是。
我妈瞬间涨红了脸。
蓝溪妈妈，实话跟你说吧，蓝溪在我这里已经没有进步空间了，你就不要再浪费钱，毕竟赚钱挺辛苦的。
再说我教的人数是固定的，多一个人都会影响我的教学计划，我实在精力有限。
我站在不远处死死瞪着他，目光中喷出一阵掩不住的火焰。
我蹲下，一张一张拾起散落的满地零钱。
妈，我们走，有什么了不起的，我不补了。
我拉起妈妈的手飞快离开。
门关上前我隐约听到补习老师不屑的声音: 我看就算考上也供不起，还瞎折腾什么。
这句话犹如针一样深深戳进我心里，因为他说得对。
也许我考上了也没钱交学费。
我的心瞬间沉入谷底。
走到楼下，我妈想了想，还不死心: 要不我再去求求老师，加钱也可以啊，再找其他老师时间真的不够了。
我急忙拉住刚转过身的她，红着眼说: 妈，你还不明白吗?他根本就是瞧不起我们...
我妈也瞬间红了眼，摸摸我的头: 小溪，都怪妈妈没本事...
后面的话她已经说不出口。
我紧紧握住她的手，妈，不怪你，你已经很厉害了，是他狗眼看人低，你放心我一定能考上一中，不再让任何人瞧不起咱们。
回到家后，妈妈一直躺在床上，连晚饭都没吃。
我知道她在责怪自己，可我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。
一想起今天的事情，我整个胸口就像被一团火烧着一样难受。
我暗暗下了决心，一定要考上县一中。
她今天失去的尊严我要帮她挣回来。
深夜，我还憋着一股气在做题。
忽然响起了敲门声。
打开门，李潇潇背着书包，手中抱着一床被子紧张地站在门口。
萧潇，你这是?
李潇潇朝楼梯看了一眼，压低声音说: 小溪，我刚才在家听到门口有人在弄我家的锁，我妈上班去了，我一个人不敢在家，今晚能不能跟你挤挤?
我朝楼梯看了一眼，赶紧侧身把她拉进屋。
3
李潇潇住在我家楼下，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好朋友。
我们从小学到现在一直在一个班。
只不过她从小成绩就好，我妈总是拿我跟她比。
我接过她的被子问: 你妈怎么晚上还要上班?
她小声说: 工资太低，她找了份守仓库的活，以后晚上都只有我一个人在家了。
没事，你以后就在我家睡，而且我们还可以一起做作业。
我才说完，忽然反应过来，李潇潇可是正经的学霸。
有她陪我学习，效果比报补习班有用多了。
我不怀好意地看向她: 萧潇，给我补补课呗。
怎么补啊?我也不会呀。
我故作生气，是不是不愿意?
我真不会，不过，你遇到不会的倒是可以教你。
想了想她又说: 我想起一件事可能对你会有帮助。
我眼睛亮了起来，快说快说。
有一次，我听马妮她们在聊天，她爸给她找的那个家教让她疯狂刷题。
我打断她: 谁不是这样。
李潇潇给了我个鄙视的眼神，你那叫做作业，她做的题可是我们的几倍甚至十倍。
我恍然大悟，怪不得她进步那么快，原来关键是要多做题。
我把李潇潇跟我说的告诉了我妈，她终于同意不再为我找补习班。
让她把报班的钱给我买了很多题集。
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题海战术，只知道拼命做题就能提高成绩。
解决了我学习上的问题，我妈心里也松了一口气。
她又开始琢磨起生意的事情来。
尝到甜头的她已经不愿意再给人打工。
可是做生意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。
门槛低的生意做的人多，竞争大，挣钱多的生意又没有本钱和门路。
她每天早出晚归，整天泡在菜市场研究别人的生意。
一周后，真被她发现了商机。
整个县城做卤肉生意的只有三家，每家门口都排着长队。
这个生意投资小，利润高，今天买的肉加工一下，第二天一卖就见钱。
最关键的是她会做卤菜，再没有比这个生意更适合她的了。
她花钱做了个玻璃罩子装在三轮车上，里面放上盘子装上卤肉，还和卖菜时一样，哪里人多去哪里。
这个生意她非常满意，比卖菜挣钱多了，还不累人。
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。
我每天定下任务，疯狂地刷题。
在后面的月考中，我的数学成绩终于变得好看了些。
老师也在鼓励我，让我再拼一下，很有希望进一中。
我发现，人一旦投入到一件事中，时间就会过得很快。
直到快要考试了，我还感觉有好多题没刷。
我中考那两天，妈妈没再出去摆摊。
她说要陪我去考试，虽然我觉得没必要，但看着她比我还紧张就随她了。
不然她怕是连账都要算错。
一考完试，所有人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块石头，变得轻松无比。
随着出分数的日子临近，刚轻松下来的学生和家长又纷纷紧张起来。
都在心中默默祈祷能考个好分数。
查完分数那天，我和妈妈抱在一起哭成一团。
565 分，比县一中的录取分数线高了 5 分。
我终于以吊车尾的成绩进了县一中。
县一中的学生可以说是整个县选拔出的尖子生，每个人都很厉害。
最重要的是，学习氛围好。
在这种环境中，想不变好都很难。
所以许多人削尖脑袋想往里钻，最终出现了自费生。
这些人仗着家里有钱，整天混日子，同时也带来一些不好的风气。
就算我是考进去的，以我末尾的成绩也分不到太好的班级。
爸爸在得知我的分数后，脾气也变得温和很多。
在那时，谁家孩子只要考进县一中就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。
默默无闻了半辈子，认识的人都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，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。
我爸决定带我和妈妈去奶奶那边吃晚饭，顺便告诉他们我考上一中的事情。
4
我一进门，婶婶和奶奶就围了上来。
小溪，你看我没说错吧，一中哪有那么好考的。
你这个成绩进一中也是慢班，考大学悬咯
奶奶也在一边附和: 就是，反正你都考不上大学，我看还不如去读职校，浪费那钱干嘛?
我都懵了，才出个成绩而已，她们又给我分析起来了。
我妈听见她们这样说我，脸瞬间变得冷起来，我的努力她是看在眼里的。
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却被他们这样泼冷水，她也心疼我，冷哼一声，小溪连高中都还没上，你们怎么就知道她考不上大学?半年前你们还不是说她考不上一中?
我妈的话让婶婶彻底闭了嘴。
只是奶奶还不死心，把我爸拉到一旁说起悄悄话。
尽管她把声音压得很低，还是被我听到了。
承义，我觉得你弟媳说得对，小溪将来不一定能考上大学，浪费钱不说还耽搁时间，不如直接读职校，这样两年多点就可以上班拿工资了，省下的钱还能多给你侄子多报几个补习班，再有两年他也该考高中了。
我一直都知道奶奶偏爱堂弟，但没想到她竟偏心成这样子。
完全不顾我的前途，还要用我的学费去补贴他。
堂弟完全不是学习的料，尤其进入初中后跟一些小青年学混社会。
整天打架惹事，甚至还抽烟，连老师都不愿多管。
他们竟然在期望这样的人能考上一中，在我看来他连初中都毕不了业。
我再也忍不住开口，奶奶，我们今天来是庆祝我考上一中的，不是来听你们洗脑的，职校那么好你怎么不叫蓝海涛去读?你明明知道考大学才有前途，还三番五次劝我放弃，你安的什么心?我真是你亲孙女吗?还是只因为他蓝海涛是个带把的你就这么偏心他?
我爸看着我，双眼瞪的圆圆的，他从没想过，平常说话细声细语的我竟会如此说话，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。
过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，朝我呵斥道: 小溪，你怎么跟奶奶说话的?你奶奶也是为你好。
爸爸的态度让我有些心寒，他从来对奶奶言听计从，也不敢反对奶奶，从没真正关心过我，心中多年的积怨一泻而出。
我求求你能不能别再说为我好这三个字了，从小到大我都听腻了，能不能换个新鲜的词?
我指着奶奶问我爸: 还有，你敢说她是真心为我好吗?我看她心里只有那个孙子吧
坐在沙发上的爷爷先前一直在沉默，此刻突然起身扇了我一巴掌，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?一点规矩不懂。
脸上火辣辣的疼。眼前也阵阵发晕。
我妈心疼地把我护在怀里，狠狠瞪了我爷爷一眼，揉着我印着五指红印的脸吼了出来。
你凭什么打她?
我妈的声音虽然在抖，但却咬着牙喘着粗气一步一步朝爷爷逼近，她要为我讨个公道。
道歉，给她道歉
我爸一步插进来挡在爷爷前面，生怕我妈会同样扇我爷爷一巴掌。
他以一家之主的语气对我妈说: 行了，这丫头不懂尊重人，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。
道歉。
我妈并没有理会他，只是一直重复着这两个字。
我爸见他说话不管用，脸上有些挂不住，朝我妈大吼一声: 你究竟想怎么样?
突而其来的吼叫声让我妈吓得一抖，她深知有我爸在，让爷爷道歉是不可能了。
只见她突然抬手朝我爸的脸上甩了过去。
他打我女儿，我打他儿子，扯平了。
我爸瞬间被扇懵了，这么多年逆来顺受的女人怎么敢打他。
趁我爸还没反应过来我妈迅速拉起我离开了这个地方。
此时我才醒悟，我不该再对他们抱有一丝幻想，我当他们是我最亲的人，能看得见我的努力，会为我高兴，只可惜是我一厢情愿了。
......
整整一个假期，我都在帮我妈出摊收摊，过得无比充实。
加上这个月挣的钱，我的学费也够了。
开学前几天，我约李潇潇去逛街顺便买一些开学要用的学习用品。
一路上，她心情低落，我几次跟她说话都没反应。
我停下脚步，扳过她的肩膀盯着她。
潇潇，你到底怎么了，有什么事瞒着我?
李潇潇轻轻摇头没有说话，挣开我的手继续向前走去。
过了好久，她才叹口气说: 蓝溪，我好羡慕你。
紧接着，她终于忍不住，泪水夺眶而出，泣不成声。
我上不了高中了。
听到这个消息，我呆站在了那里，仿佛被这个消息定住了，久久不能动弹。
我想要出声安慰她，可是我的喉咙犹如被冰封般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对于她的家庭，我多少了解一点。
几年前她爸爸车祸去世后紧接着她妈妈又下岗。
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又要面临她升学的问题。
在这个时代，她妈妈根本承担不起她的学费，所以考上高中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。
她唯一的出路就是职校，三年后就可以上班挣钱，减轻她妈妈的负担。
以她的成绩进年级前十很轻松，考个好点的大学也不是问题。
如果她妈妈能再坚持几年，等李潇潇上大学时完全能申请助学贷款。
可惜那个时候大部分人还不知道有这个政策，等知道的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。
机会一旦错过了就不可能再有。
开学那天，我很高兴，心里不禁为李潇潇不能和我一起读高中而难过。
想着李潇潇的事情，我很庆幸有这么个妈妈，她一直在为我拼尽全力，博取前途。
在我没有能力分辨事情好坏的时候，她为我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能走很远的路。
5
我所在的班级有很多自费生。
这些人本就不爱学习，上课讲话看课外书睡觉。
这样的学习环境真的非常糟糕。
跟我想象中的一中完全不一样，也许这就是要分重点班和平行班的原因。
就在我快要绝望时，班主任告诉我们，每个学期期末会淘汰掉重点班的最后十名，然后分数高的顶上去。
这让我燃起一丝希望。
至少还有进入重点班学习的机会。
我开始努力适应高中生活。
从高一开始刷题也变成了日常。
我每天早上提前半小时起，只为多背一点单词。
我妈看我比中考前还忙，心疼不已，小溪，不用把自己搞得这么累，身体要紧。
可是我不拼一把的话，我和那些学霸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，我不想辛苦这么多年连个像样的大学都考不上。
我的努力在有的人看来却变成了装。
才开学一个月我就被公认为班上最冷漠最不合群的人。
因为就算课间休息我也在看书，既不玩闹，也不找人聊天，连上厕所都火急火燎。
我甚至认不全班上同学的名字。
李茜是班上典型的问题学生。
她家里生意做得大，父母手眼通天，是班上没人敢惹的存在。
就是这么一个和我两个世界的人偏偏选了我作为她的捉弄对象。
那天在上晚自习，突然一个纸团砸在我的头顶。
座位后面不远处传来窃窃的笑声。
我不以为意，心想可能是扔偏了打到我。
没多久，又陆续有两个纸团朝我扔过来，一个打到我的背上，一个落在我桌子前。
我扭头望向纸团扔过来的方向，只见李茜朝我露出一副凶横的模样。
看什么看?
我从没见过一个女生竟会有这种表情，我被她吓到了。
只好转回头继续做题。
然而，这似乎让她记恨上了我，她做的事情也过分起来。
第二天下午上完体育课，同学们纷纷买了饮料解渴。
李茜买的是一袋冰的豆奶。
路过我身边时，她故意把咬了一个口的角对准我，然后用力捏了下去。
一瞬间，冰凉的豆奶喷涌而出，我的头脸瞬间变成奶白色。
冷冰冰的液体顺着我的背和胸口直流而下。
太欺负人了，我实在不想再忍。
一股怒气瞬间冲上天灵。
我起身，一个跨
